中国著名经济学家华生走马上任北师大珠海分校校长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砍掉了校长助理这个职位，免掉了2/5的“校领导”。华生说：“上任第一天与校领导见面，好家伙，有十多个人。这么多人我没法领导，从经济学的角度看，七个人最有效率。”一句话，五位校长助理就被免职了，没有传统的“谈话”和“做思想工作”。

 

记者近日专访这位“新出炉”的校长。

 

“北师大珠海分校要办成这个模式：由北师大、珠海市政府和教育基金会联合办学。将来成立理事会，校长由理事会聘任，基金会在理事会中至少有否决权。但是捐款人没有任何的回报，保持学校的公益性。”

 

“从现在起就要改行政主导为教师主导，建立教师会，重大事情由教师会决定，包括各学院院长的选聘，保证教学人员对学校的控制。”

 

“基金会基本资金已经到位。我向这个基金捐了款。我以后的工资也会全部捐出来作为奖学金。”

 

 

记者：你认为北师大珠海分校办学6年办出特色了吗？

 

华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一片平地上建起一座大学，而且办学质量不俗，具有一定的影响力真的不容易，可以想像开拓者的艰辛。连老外都觉得不可思议。

 

记者：北师大珠海分校办学之初的理念就是冲击中国高校这个改革开放的最后一个堡垒。你认为，这6年来它的改革成功吗？

华生：坦率地说，我认为改革这一步还没迈出来，没有达到原来的设想。

 

记者：为什么？

 

华生：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重要的一点是学校于2002年创建，2003年教育部就出台了8号文，原来的方向变得不明确了，上空一直笼罩着阴影。

 

记者：你如何看教育部的8号文以及教育部对民办高校、独立学院的界定？

 

华生：在国家办教育的体制之外发展民间办学是正确的，国家包办肯定不行，这使得中国的高等教育普及率很低。问题是放开与鼓励之间定位教育主管部门一直未找对、未找准。比如刚刚出台的26号文和《民办教育促进法》恰恰在关键的定位上含糊、互相矛盾，一方面强调高教的公益性，另一方面又鼓励民间办学，允许投资者取得合理回报，这就说不清了。

 

记者：这些年北师大珠海分校就是公不公，民不民，处于很尴尬的境地。北师大也一直不承认这所学校是民办、是独立学院。

 

华生：所以民办教育一直步履维艰，发展很困难。许多人认为，《民办教育促进法》对民办教育不是促进，独立学院是扼杀民办教育。办了许多年的民校想升本科门儿都没有，国办的说批就批，还有大量的国家投资，每个学生都有人均基建费、教育费、科研费，很不公平。

 

 

记者：你对北师大珠海校区的性质怎么定位？

 

华生：中国的高等教育要么是行政主导，干预严重，办学措施、招生指标、课时都被控制，还有一大堆行政部门。要么是民办学校的资本主导，学校的资金可能被抽走，可能资金不到位，赚钱与教学规律的矛盾难以解决。这两种模式都有缺陷。

 

其实国外许多名校都是民办的，但却是公益性的。比如牛津、剑桥有的学院是教会办的，有些就是行业协会办的，然后不断有校友、社会各界捐助，也有政府的资助，事实上，牛津、剑桥接受的政府资助甚至超过了捐款。

 

这才是方向。北师大珠海分校就要办成这个模式，由北师大、珠海市政府和教育基金会联合办学。将来成立理事会，三方都要进入，校长由理事会聘任，基金会在理事会中至少有否决权。但是捐款人可不是股东，没有任何的回报，保持学校的公益性。基金是开放的，向社会各界，这实际上也为地方政府更多的支持打开了大门。

 

记者：这个基金会已经有了吗？

 

华生：基本资金已经到位。我个人和我的朋友都向这个基金捐了款。我以后的工资也会全部捐出来作为奖学金。

 

 

记者：你说北师大珠海分校要有新突破，成为联合办学的样板，高校改革的旗帜，你打算怎么做？

 

华生：我们从现在起就要改行政主导为教师主导，建立教师会，重大事情由教师会决定，包括各学院院长的选聘，保证教学人员对学校的控制。行政人员只是为教学服务的，行政人员由教师轮流担任，避免他们也沦入“行政化”。剑桥就是这么做的，我们没有理由不行。

 

我在不在位没关系，这个模式要靠制度保证。

 

记者：在中国实行统一教学大纲的情况下，教学如何改革？

 

华生：国家规定的教学内容还是要考，但教学方式要改。国际化办学仍是目标，目前与国外联合办学还受许多限制，但国际化办学不止是这一条路。我们从今年9月起，有条件的学院、专业要实行全英语教学，明年9月全面实现全英文教学，与之相关的就是采用国外原版教材，与国外大学达到学分互认，这也是国际化教学。我们即将在网上招聘全英文教学的教师，这也是许多海归所心仪的教学环境。学校所有岗位都要竞聘，关键岗位要轮岗。学校招生规模还要扩大。

 

北师大珠海分校的首务是教育，然后是科研。北师大南方研究院今年将在珠海分校挂牌，珠海分校的研究生院也将招生。

 

然后是校办企业。像牛津、剑桥一样，我们校办企业的利润仍将投入教育，设立更多奖学金，聘请名师和改善教学设施。

 

 

记者：你认为改革成功的标志是什么？

 

华生：改变了行政主导，实现了国际化教学。大学应该是自由的堡垒，思想的圣殿。

 

记者：确定这一模式后，你这个校长干什么？

 

华生：我干两件事：增进学校的声誉，我希望学生以我为荣，我以学生为荣；为学校拓宽资金渠道，招揽天下人才。我是学经济的，融资、开源节流还是有优势的。

 

记者：一些高校也尝试改革，但不成功，你行吗？

 

华生：我承认，教育领域是改革最小的，但从珠海开始有优势。也正是这种挑战让我有兴趣当这个校长。

 

北京师范大学校长钟秉林在珠海分校校长交接时说，虽然北师大珠海分校校长变了，但这个学校的资产国有性质、公益性质不变；始终把人才培养质量放在第一位的原则不变；坚持为珠海、为广东、为珠三角经济社会发展服务的原则不变。

 

  

华生曾就读于英国牛津大学，在剑桥开展研究与教学。是影响中国经济改革进程三项重要变革——价格双轨制、资产经营责任制、股权分置的提出者和推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