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7日,北京301医院,季承给父亲喂饭。 新华社记者 唐师曾 摄
4月中旬,涉嫌盗窃季羡林家中部分藏品的王如、方咸如在关押两年后被取保候审。同时,在屡次与北京大学交涉要求归还父亲藏品无果的情况下,季羡林之子季承决定诉诸法律。
国学大师季羡林仙逝已有两年多,但其藏品归属权的问题仍然悬而未决且暗流涌动。名人身后事,遗产纷争多有上演,似乎很难做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本报见习记者 彭科峰
2012年4月23日,距离一代国学大师季羡林仙逝已有两年零九个月,但围绕季老生前所藏的名贵书画,季羡林和长子季承仍然活跃在公众的视线里面。争议声中,季承为向北京大学索要父亲藏品已经奔波了快3年,季老藏品的归属权仍然未定。
就在4月中旬,曾于2009年涉嫌盗窃季羡林家中部分藏品的王如、方咸如被取保候审。据称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法官的调解下,北京大学已经放弃了当年这些被盗藏品的所有权。
4月24日,季承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表示,今年3月底是他给北京大学归还其余藏品的最后期限,时至今日,若北京大学方面近期再无答复,将会正式起诉北大索要父亲藏品。
藏品几何
2010年4月,季羡林的骨灰安葬于山东临清老家,季老的身后事尘埃落定。但季老生前所藏的书画究竟有多少?价值几何?如何归属?时至今日仍是一桩谜案。
4月24日,季承对《中国科学报》记者称,根据他个人的统计,父亲季羡林的主要遗产为明清字画、古代书籍、佛像等。如果按照目前的市值计算,这些遗产价值可达数亿元。
季承表示,季羡林这些遗产目前分为4个部分,且去向不同。其中,有较多的藏品目前暂时保存在山东临清的季羡林纪念馆和陕西西安的季羡林国学院。这两处的藏品数量比较多,以古书和字画为主,价值很大。如果单纯从数量上来说,要超过目前被北京大学代为保管的字画数量。“这些藏品的所有权属于我和我的外甥,目前只是暂时寄存在这两处进行展览,并没有捐赠给他们。”季承说。
季羡林遗产的第三部分,是2011年11月12日中国嘉德2011秋季拍卖会上“季羡林先生藏书专场”的藏书,藏书数量多达165种、数千册,经史子集皆有,所有藏书均补钤季羡林收藏印鉴,其中还有陈寅恪赠送季羡林之书。这些藏品当中,就包括了部分2009年轰动一时的季羡林故居被盗案的藏书。
按照季承的描述,最珍贵的季羡林藏品,也就是季老遗产的第四部分,目前暂时保存在北京大学,有超过600幅字画。“从价值上来说,北大保管的这些字画是父亲最宝贵的藏品。”季承表示,父亲生前最喜爱的字画——苏东坡的《御书颂》就在其中。
根据多名业内人士的说法,季羡林生前酷爱收藏画家齐白石的作品,不仅数量众多而且品质均属上乘,加上季羡林收藏的明清文人的画作,几乎可以成为一部中国明清字画史的精品图录。单就画作这一部分,按照目前拍卖市场的行情,很有可能超过5亿元。
争议由来
作为季羡林的唯一儿子,季承本应该拥有父亲藏品的所有权。但父子之间的意气之争改变了这一切,也由此引发了有关藏品归属权的种种争议。
在季承于2010年出版的《我和父亲季羡林》一书中,多处可见季承作为儿子对于父亲生活、工作方式的不满。按照季承的回忆,在1995年春节期间,季承和父亲闹了家庭矛盾,两个人在气头上都说了一些狠话,双方因此感情决裂,进入漫长的僵持期。从1995年到2008年,季承和父亲季羡林有13年的时间未曾相见。
季承称,13年间,尽管他曾经多次前往看望父亲,但因为种种原因,加上他人的阻拦,他一直未能与父亲相见,尤其是2002年父亲住进301医院后,想见父亲更是难上加难。
正是在季承与父亲季羡林感情隔阂的期间,季羡林本人与北京大学签订了藏品捐赠的协议,称愿意将自己的书画藏品捐献给北大,而不是留给儿子或者其他亲属。2001年7月6日,季羡林与北京大学签订了《关于季羡林先生向北京大学捐赠个人所藏图书、手稿、字画等物品的协议书》。该协议书约定,季羡林自愿将属于个人所藏的书籍、著作、手稿、照片、古今字画以及其他物品捐赠给北京大学,北京大学接受了上述捐赠。
2008年10月底,季承从网络上看到新闻《谁盗卖了季羡林的藏品》,感觉父亲的境况并不太好,于是坚定了求见父亲的决心。当年11月7日,在他人的帮助下,73岁的季承终于在北京301医院的病房见到了父亲季羡林。父子亲情终究不能抹杀,季氏父子和解。季羡林随后给儿子留下手书,委托季承全权处理他的一切事务。
季承认为,按照法律规定,夫妻结婚后,丈夫或者妻子的财产均属于双方共有。父亲的书画藏品,母亲也享有一半的所有权。因此父亲无权将其所藏书画捐赠给他人。他随后对父亲与北大之前所签署的协议表示反对。
季承称,2009年1月,北大相关人员在前往医院探望季羡林时,曾当场询问老先生这批画捐还是不捐,并表态由季老说了算。“我父亲明确表示不捐了,这些字画是交给北大保管的。北大方面当时表示,季老怎么说,学校就怎么做。”季承说,当时他本人在场,现场还有很多见证人,北大方面也对这一场面进行了录像存证。当时北京大学的相关人员随机将2001年季羡林签订的捐赠协议原件还给了他。“既然协议都退给我了,我的理解就是捐赠拉倒了,而且之后北大也没有再强调父亲捐赠的事情。”
但季承表示,虽然季羡林捐赠协议的原件在自己手中,但这样的协议父亲写过的可能不止一份,因此北大方面应该还有协议的其他文件,但是否是复印件还是其他的协议,自己并不清楚。
季羡林所藏书画是如何转移到北京大学手中的呢?对此,季承表示,这些藏品的转移并非一次性,而是分两次进行的。
季承介绍,2009年1月13日和16日,北大两位党委副书记杨河、王丽梅及部分工作人员前往301医院,面见季羡林,向他报告北大党政联合会议的有关决定。当时杨、王两位书记向季羡林报告文物清点的结果是:字画总数为577幅,其中207幅是古代书画。古代书画主要是明、清、民国时期的各类书画作品,其中不乏八大山人、郑板桥等人的画作。北大方面当时称都有录像、照相,没有流失。季羡林询问了几幅古画,特别提到苏轼的《御书颂》,杨河等人表示并没有流失。
在征得父亲同意后,季承表示,由于自己之前没有作过统计,因此这部分藏品以北大提供的数据为准。但他要求北大将577幅字画的目录交给他,并尽快归还全部保存文物。“杨河也答应会尽快将目录复印后给我一份。但到现在我也没有收到这份目录,所以其中到底有哪些书画作品还不是很清楚。”这部分藏品,等于是在季承和父亲和解之前,已被北京大学接管了。
第二部分藏品的转移过程,则发生在季承和父亲和解之后。2009年3月23日至26日,北大派出工作人员,开始清点季羡林蓝旗营住所内的物品。清点中,北大对他们认为重要的东西一一登记造册,最后选出38件珍贵文物,要求由学校代为保管。季承称,他在请示了父亲之后,出于对北大的信任,同意了北大方面的要求,签署了一份写明“暂由北京大学图书馆保存”字样的目录清单,然后北大拿走了这批文物。“当时我是出于对北大的信任才同意的,而且这38件文物和以前父亲所说的捐献文物也不是一回事。”
季承表示,在父亲仙逝后,他多次向北京大学有关部门反映,要求归还这两部分藏品。但北大方面一直未正面回应,以“再研究研究”的名义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