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经济：韧性、复苏与未来》，[英] 理查德·戴维斯著，冯毅、齐晓飞译，中信出版集团2020年8月出版，定价：69.00元

■本报记者 袁一雪

10月12日，经济学家Paul R. Milgrom和Robert B. Wilson凭借对拍卖理论的贡献摘得诺奖桂冠。这两位“从小处着手”的经济学家通过巧妙构建拍卖定价的“小机制”，对买方、卖方和政府形成同向的微观激励，从而推动多方合作，共同解决公共事业建设、产业发展等“大问题”。

以微观机制影响宏观变革，是疫情之下经济学家为经济发展提供的新思路。因为疫情，也让世人对黑天鹅有了全新的认识。当经济面临一场突如其来又具有巨大杀伤力的冲击时，该如何应对？这考验的是经济韧性。

事实上，经济的韧性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具潜力，微小之处也能展现出经济的生机勃勃。今年9月上市的《极端经济：韧性、复苏与未来》（以下简称《极端经济》）一书中，就描述了世界九大地区在极端条件下经济顽强发展的案例。

经济的韧性

在亚齐特别行政区首府班达亚齐，人们还保留着对2004年那场可怕海啸的记忆。在兰普克海滩经营餐馆的苏尔扬迪在那一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骑着摩托车沿着狭窄的乡村小路飞驰而去。身后的海浪像飞机一样追赶着他。

海啸摧毁了亚齐的一切，但苏尔扬迪却没有接受从海岸搬迁的建议，依然在兰普克海滩经营餐厅。而为了帮助当地人重建，亚齐花费了67亿元，同时接受国际援助。援助机构提供的就业机会以及当地对砖块、混凝土等物资的大量需求，促进了就业也让当地出现了经济繁荣，但同时加快了当地的通货膨胀率，通货膨胀率从2004年的5%左右升至2005年的20%。

有意思的是，当援助机构在2008年从亚齐撤出后，工作岗位缩减、经济支出降低，但并没有让亚齐的GDP大幅下降，反而持续增长。所有新的生产和收入、支出从何而来？

在战火纷飞的叙利亚战场边缘，扎塔里建立了收留难民的难民营。当逐渐摆脱战争的威胁，不再只关注健康、安全等最基本的需求时，他们中的一些人建立了迷你版的“企业”，例如剪掉联合国难民署提供的木质大篷车侧面，建造小售货亭，之后，杂货店、烟草店甚至婚纱出租店和迎合青少年的台球厅也陆续出现。令人惊讶的是，在动荡不安的年代，该难民营实现了65%的就业。

在美国最大的监狱路易斯安那，监狱中的严苛要求也没有阻止那里地下经济的发展。以物易物，以贸易为生，渐渐兴旺起来。

《极端经济》的译者、北京语言大学商学院讲师冯毅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介绍道，亚齐、扎塔里和路易斯安那监狱的事例都体现出经济的韧性。“今年2月接到这本书的翻译工作时，我国的疫情刚刚开始。翻译过程中，也是疫情阻击战最为关键的时刻。我意识到这本书意义巨大，因为其中描述的很多经济现象，对疫情之下的经济恢复，以及最近提到的‘内循环为主、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

正如书中所举的例子，极端条件下，经济会以另外的形式生长而出。“远程办公、网络会议、线上购物、直播带货，甚至是小区自发组织的团购生活用品、食物等，都是疫情之下人们行为的变化，也正在影响着宏观经济结构的走向。”冯毅说，“只要人们愿意去做，无论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每个人的自我创造都是为经济发展提供的点滴动力。”

阳光之下，并无新事

除了亚齐、扎塔里和路易斯安那，《极端经济》的作者、英国央行经济学家理查德·戴维斯还走访了另外六处极端经济体，并将这九个地点的经济发展状况归为三类。

其中前文提到的三个地方代表经济生存的韧性；而偷渡、走私、抢劫兴盛的无人区达里恩、刚果民主共和国首都金沙萨和工业革命起源之地格拉斯哥，却都曾经拥有巨大的自然、人类和工业的潜力，但是由于经营不善，都被浪费了；位于日本北部的秋田、爱沙尼亚首都塔林和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却让读者看到了未来经济的发展趋势，在作者眼中，秋田是老龄化的前沿，塔林是科技的前沿，圣地亚哥则是不平等的前沿。事实上，现在大多数国家都面临着老龄化的威胁，同时，智能机器人也将影响更多的工作场所，而且，圣地亚哥式的经济不平等将变得更加普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2030年将是这三类城市的混合体：一个老龄化、先进技术和经济不平等共存的城市社会。

理查德·戴维斯曾谈到，他写这本书的初衷来自经济学家凯恩斯在1928年提出的一个观点：“如果我们知道看向哪里，我们今天就能瞥见未来。其诀窍是找出一种持续的趋势，以及大多数人都在遵循的道路，并观察那些经历过这种极端趋势的人的生活。”凯恩斯把那些生活在塑造经济趋势的极端情况中的人称为“我们的先头部队”。这是思考未来经济的有用方式，因为他们正在为其余的人窥探应许之地，并在那里安营扎寨。

全球视野、引经据典，也让翻译工作变得更为艰难，为了让读者更容易产生身临其境的阅读感，冯毅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同时也询问了在书中所提到的城市的朋友，以期让场景描述更准确。“翻译的过程中，最有心得的是与芝加哥经济学派有关的圣地亚哥章节，我对该学派的理论知识比较熟悉，但书中提到其在圣地亚哥的实践，让我对于该理论与实践的结合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冯毅说，“同时，达里恩案例中提到公共选择理论，我对该理论的提出者很熟悉，同样也知其理论，而在翻译过程中，其中提到的案例是纯理论研究都无法涉及到的内容，案例的分析也让我对理论理解更深入。”

思考当下与未来

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IMF原副总裁朱民在读完《极端经济》后有感而发：“理查德·戴维斯从他考察的这些人类面临的极端场景中，提出了视角崭新的经济发展的韧性问题，引人深思，值得一读。当前全球突发的疫情凸显了极端环境下经济发展韧劲的重要性，作者提出的生存和重建路径的建议对于世界构建未来可持续的经济也有很好的借鉴价值。”

疫情虽然让全球经济遭受重创，但纵观历史，黑天鹅事件并不鲜见，全球经济依然蓬勃发展。“经济学家很多在做理论推演，但实际上真实的案例更能启发人和教育人。这本书十分应景，但我认为，更深层面的经济复苏不仅针对疫情带来的影响，而且对我国进一步市场化改革提出了要求。”冯毅说，“如果可以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建立更加自由开放的市场体系，我相信拥有巨大市场和资源丰富的中国，经济肯定能进一步发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