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松

【你跟劳作在一线的大众说，要有文学理想，他们会问文学里有马蓉的豪宅吗？那是我们的理想。】

我写此文的灵感来自中元节次日大雨后在杨梅竹斜街铃木餐厅见到的一幕。一个调皮的小鞑靼人往父亲吃空的碟子里扔生菜，拿刀叉扔。10个小时以后，我仍然回忆着那一幕。这可能就是行为艺术吧。鞑靼人的叫法当然是玩笑。这父女俩都是汉族人，刚去青海湖转了一圈，此前是马来西亚，晒得皮肤黝黑。

而我自己，一个夏天在琢磨鸟类语言歧义产生的恩怨，连北戴河赶海潮都没去。听说那儿今年潮水很大，因为雨大。往年这个时候，好歹找理由起码到东戴河和葫芦岛，去吃鲅鱼饺子。

北戴河名气大，果然高铁票抢手。于是取道曲阜去了日照。好歹是海，好歹有鲅鱼饺子。日照有北戴河的海，却无旅游人群的闹。我到的时候是晚上，接信说我的小同事从美国回来办辞职手续。次日晨，有红日高照。

日照海滨有东戴河的味道，安静，宜居。看到昔日海边小城今天的城市规模，建筑样式的趋时，大城市人反显得如井底之蛙。我于次日东北行至威海。感觉威海新开发的民居没有日照疏朗大方，楼群密度也太大。除了半山腰军民机关疗养院左边略有厦门和旅顺的风致，整个威海被房地产淹没了。海边如此，山下也如此。沿街最热门的旅游产品是楼盘而不是海鲜。楼群密度大，避暑就成问题。至少从北京来是避不了暑热的。

我取道烟台济南返京。一路上倒是意外发现风景很宜人。农家的红顶小楼成村成片，点缀了绿色的乡野。这绿色居然比黄河边上的永济和芮城还俏。芮城的羊血豆腐好吃，然而不敌这胶东的翠绿。

从运城往西安我是乘高铁去的，这一路的绿也是出北京的河北见不到的。

转了一圈，回来感冒。两天不下楼。有时间琢磨鸟类语言的歧义。在各种药物的作用下写随笔，这随笔什么味道你也就知道了。亲爱的读者，你能要病人怎样呢？等有一天报纸让我批判虚无主义，我就添些猛药，让批判的檄文分量重一些。回头再翻一些革命导师的理论著作，仔细研读，我就不信自己不是理论家的坯子。至于散文随笔，除非是病重心情沉潜，好的文章是断难出了。

因为你的语文环境没有鸟类的纯粹，连歧义都产生不了了。大家一致点击王宝强离婚案。如此阅读倾向不宜散文随笔，比较有萨德的架势。我这凌晨五点敲击电脑，一是因为凌晨咳，二是因为惦记鸟类语言歧义的研究。我的文字受了外文的不良影响，是今天的读者告诉我的。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承认我工作的意义。因为我毕竟留下了成形态的记忆，尽管这记录点滴的文字仍然可能有鸟类语言的歧义。如今追溯文学的意义很奢侈，文学已然随风飘去。你跟劳作在一线的大众说，要有文学理想，他们会问文学里有马蓉的豪宅吗？那是我们的理想。你们买了豪宅让我们追求你的文学理想，你当我许三多啊。

我反复说阅读和文字今天发生了质变，是出于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双重身份决定的敏感。这个时代是人类与外太空暗送秋波的年代，文学很快会变得跟埃及纸莎草一样珍稀。大家消费各种文本的理由，是因为这些文本有王宝强离婚案一样的新闻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