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璐 图/文
二月兰的十字花冠
阳光透过林隙倾泻下来,仿佛在空气中腾起了一抹紫雾
像不像紫色花布?
二月兰,又称诸葛菜,在季羡林先生的散文《二月兰》中有着浓厚的一笔,描述了早春二月燕园的一抹紫色,记录了沧桑岁月中的点滴悲欢。对我,二月兰并没蕴含着那么多岁月痕迹,有的仅是简简单单的相逢却又深深印在脑海里淡淡的幽紫。
多年前,南京的朋友给我一张照片,林间一条小河蜿蜒流淌,林下是成片的明亮的紫色,阳光透过林隙倾泻下来,仿佛在空气中腾起了一抹紫雾。仔细看了照片上的花朵,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植物,感觉更像十字花科植物。结果,看到学植物的我一脸茫然,研究化学的朋友就一脸得意地告诉我:“这个花叫二月兰哟!我们小时候常常采了做花环,可漂亮了!”
对此,我笑笑,忽然对二月兰这个名字充满了莫名的触动。早些时候听说过一部影片叫《早春二月》,据说非常经典,改编自柔石的作品《二月》,反映了上世纪处于大革命时期青年知识分子的彷徨。我没看过电影也没读过小说,但凭直觉似乎能感觉到春寒料峭的二月,动荡变革的历史时期,人们行色匆匆却又不知何去何从的内心迷茫。早春二月的这份彷徨,难道与林下这片低调盛开、不起眼的二月兰有某种相似之处吗?
仲春时节,我有机会到上海辰山植物园,在一片高大的香樟树下,惊喜地看到了成片的二月兰。濛濛的春雨中,林下似乎涌动着一片深蓝,又恍如腾起了一片幽紫。走近一看,沐浴着春雨的紫色花朵似乎更水灵了,一颗颗晶莹的雨珠沾在花瓣和叶片上,倏地滚落而下。喜欢热闹的二月兰,在林下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一丛、两丛,很快便汇成一片紫色的花海。
雨,渐渐地小了,若有如无地飞扬着,头上的香樟树,叶子碧绿油亮,构成一团一团的浓荫,散发着雨后淡淡的清香。
在南京紫金山,沿盘山公路步行至山顶。一路上行人稀少,路边全是翠绿的枫香树和麻栎树,嫩绿的新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静谧的林中不时飞过一只小鸟,或倏地窜出一只小松鼠,看着它们稍纵即逝的身影,似乎在行走的寂寞中多了一份惊喜。
就在公路拐了一个大弯后,忽然看到路边摇曳着一条长长的带状的幽紫,远远看去宛如沿着坡顶倾斜下来的一条紫色花布。透过林隙投下的阳光,将这一条幽紫渲染得忽明忽暗,我心里一喜:又看到阳光下的二月兰了。
阳光下的二月兰,比雨中的二月兰似乎多了几分明媚和欢愉。暖暖的阳光下,紫色的花朵散发着淡淡清香,几只身段苗条的中华蜜蜂“嗡嗡”地在花丛里轻盈飞舞,也有腰粗膀圆的熊峰像直升机般稳稳地寻花带蜜。
二月兰的花型较大,十字花冠状,稀稀疏疏地组成一个像油菜花似的总状花序。二月兰的花多是蓝紫或紫红色的,偶尔也可看到一两株变异的白花。紫花让人感觉有说不出来的一种低沉,而白色的二月兰则给人带来简单明快。
坐在公路边小憩,静看这片摇曳多姿的二月兰,恍惚身处紫气升腾云雾缭绕的仙境。忽地,记忆中的某扇门被推开了:我原本是见过二月兰的呀!记得多年前在北京香山脚下,路过一片缓坡,坡上密密麻麻地开着一片淡紫色间或白色的小花。当时刚入门植物学的我看着不及腰的花丛及花枝上簇生的十字花冠,很惊奇:“呀,萝卜花种在公园也这么漂亮啊!”久居北京的朋友告诉我:“这不是萝卜花,这是二月兰。”可惜,自离开北京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二月兰的影子,她渐渐地变成一片模糊的紫色了……
二月兰,很普通。它虽名为兰,实际上与可登大雅之堂的兰花相去甚远,只不过以其紫色和蓝紫色的花朵而得名。花开早春,人们会说二月兰又开花了,春天又来了。但凡初夏来临,二月兰仿佛眨眼间就从人们眼皮底下消失,不见踪迹。
其实,二月兰消失的仅仅是人们关注的目光,唯有自己知道她身在哪里,应该做什么——她会遵循四季节律,春花夏果秋倒苗,静候来年春天的消息。这正如季羡林先生所言,二月兰是不会变的,世事沧桑,于它如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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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报》 (2014-05-16 第8版 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