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凤莲剪纸作品《陕北风情》
▲高凤莲和女儿刘洁琼、外孙女樊蓉蓉
■本报见习记者 张文静
一张红纸、一把剪刀,这些最平常不过的物件在高凤莲的手中却似乎拥有了神奇的力量,一来一回,大到奔腾的黄河,小到灵动的小鸟,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大千世界就出现在这方寸之间。
5月8日至20日,在中国美术馆五层展厅举办的“大河之魂——高凤莲三代剪纸艺术展”,就给了观众近距离领略这种神奇的机会。
剪出来的厚土与乡情
这几天,一有空闲,剪纸艺术家刘韧就往中国美术馆跑,因为这里正在展出她心中“真正大师级的中国剪纸艺术”——民间剪纸艺术家高凤莲祖孙三代的剪纸作品。
今年已经78岁高龄的高凤莲,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延川剪纸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黄土高原独特的环境和文化给予了高凤莲不寻常的生活感受,也造就了她大气磅礴、雄浑质朴的剪纸艺术风格。
高凤莲的创作题材多样,从日常生活、民间传说到大江大河都能驾驭,因此不仅能创作出《纺织》《放羊》《做嫁妆》《团圆饭》等极富生活色彩的剪纸作品,也能完成《黄河魂》《陕北风情》等气魄宏大的宏幅巨制。
尤其是长达9.8米的《黄河魂》,由33张红纸拼剪而成。高凤莲在这幅作品中将汹涌澎湃的黄河幻化为龙头马尾的巨神,不仅展现了母亲河的雄浑与博大,也描绘出了黄河岸边人民勤劳质朴的生活,让人震撼不已。
刘韧初次见到高凤莲的作品还是在1995年中央美术学院的美术馆中。“我第一次看到高凤莲大娘的剪纸,一下子就被震住了!”刘韧说起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种摄人心魄的雄浑大气,那种淳朴中透着的灵秀,深深地感动了我、吸引了我,当时我的鸡皮疙瘩就出来了——是激动的!”
剪纸艺术的不断传承
高凤莲的剪纸艺术也影响到了女儿刘洁琼和外孙女樊蓉蓉,两人秉承了高凤莲精湛的剪纸技艺,也创作出大量优秀的剪纸作品。所以,此次展览除了开辟“厚土”和“乡情”两个部分呈现高凤莲的作品外,还特意设置了“传承”部分,用来展示刘洁琼和樊蓉蓉的作品。
一开始,刘洁琼和樊蓉蓉遵循着高凤莲的剪纸题材和风格,但渐渐地,两人不满足于照搬前辈的技艺,而开始加入了新的元素,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所以,在对我母亲传承的基础上,我们有了自己的创作,剪出了自己心里面的事儿。”刘洁琼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在陕北,每个人的剪纸风格都不一样,尤其老辈剪纸人剪出来的作品,看一眼就能辨认出是谁剪的。”
高凤莲教授剪纸技艺也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我母亲不会手把手地教你,也不会给你讲应该怎么剪,就说你慢慢悟吧。那个时候我们不理解,现在越来越能明白她的苦心。有人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手把手地教女儿剪纸,她说‘教会的是死的,悟出来的是活的’。”刘洁琼说。
与母亲高凤莲一样,刘洁琼剪纸也从不起稿,而是讲求行剪利落、一气呵成。有时,剪到某个地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剪了,刘洁琼就不再动,等有灵感时再剪。有一次,刘洁琼剪一幅人物作品,剪出一条细细的、弯弯的形状,很不好剪,就把它放在地上几天没动。有一天,刘洁琼一边拖地一边看,突然间灵感就来了:“这不是一个女人的大辫子吗?”于是,顷刻间一幅作品就被创作出来了。
“无稿剪纸的魅力是可以自作主张、不受任何‘美术规矩’的限制,随心随意去表达大千世界和人间生活给自己心灵带来的感动。真正剪纸艺术的美不是画出来的,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刘韧说。
抒发心灵感动的艺术
在刘韧的眼中,此次的高凤莲三代剪纸艺术展有着别样的意义。
“这不但是中国而且是世界美术史上第一次将中国民间剪纸艺术作为一个独立的艺术品种,以三代传承展的形式登上国家级的美术殿堂。”刘韧说,“这个意义和自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所能看到的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综合性民间美术展、在其他展馆举办的以剪纸为主题的艺术展都不一样。”
据刘韧介绍,民间剪纸艺术在美术上的归属问题一直存在着争议,有人认为民间剪纸只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主要功能就是装饰,不能像国画、油画和书法等艺术自由地表达艺术家的内心世界。所以,在中国美术史上,民间剪纸一直被归属于民间工艺,中国美术家协会也是轻易不接受民间剪纸艺术家作为会员的。
虽然中国民间剪纸已经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此前民间剪纸艺术一直没能作为一个独立的艺术品种走进中国美术馆的殿堂,这不禁让刘韧为中国剪纸艺术的传承感到焦虑。
“此时,中国美术馆举办了这次展览,终于让大家看到了我们民族艺术的光明和希望。”刘韧说,“也使更多的人可以近距离地去感受在这一片片被剪刀镂空的大红纸背后,我们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精神,热爱生活、乐观、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挡不住的艺术天赋、想象力和创造力,感受到中国民间剪纸艺术绝不是雕虫小技,而是抒发心灵感动的艺术,与国画、书法、京剧一样,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
在听说为了这个展览,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曾亲自去陕西延川,坐在高凤莲家的炕头上和她拉家常,了解她的生活和艺术经历后,刘韧难掩激动地说:“中国美术馆终于出现了肯从‘象牙塔’里走出来、走进民间剪纸艺术、深入了解自己民族优秀文化艺术的馆长,我认为这是我们民族艺术的幸事。”
《中国科学报》 (2014-05-16 第20版 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