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温才妃

雾霾天，黄叶地，北京理工大学足球场外依然围满了驻足观赛的人群。10月25日，一场北理工与青岛中能的甲级联赛正在这里精彩对决，球场内外叫好声不断。

尽管比赛赶上雾霾天，但在不少足球人心中，中国足球的“春天”就要到来。10月21日，国务院颁布了《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为校园足球的发展提供了顶层设计，在政策、经费上给予校园足球最大的保障。

在此之前，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场合公开表达了振兴足球业的决心。7月底，教育部部长袁贵仁表示，从2014年起，全国逐步建立健全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四级足球联赛机制，通过招生考试政策疏通足球人才成长通道。

足球要从娃娃抓起，那么，大学在足球发展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国家队前助理教练、北京理工大学足球队总教练金志扬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校园足球，大学应发挥龙头作用”。

踢球止步于中学

小新（化名）是山东省的一名小学毕业生。今年他被省内一所足球学校相中，低廉的学杂费、生活费固然让经济并不宽裕的父母松了一口气，可是“进足球学校的孩子学习大多跟不上普通孩子，将来能被足球俱乐部相中最好不过，但如果不被相中，孩子再想考大学，比普通人要难很多”。

在高考录取分数线颇高的山东省，小新父母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类似的担忧绝非个案。

三峡大学体育学院副院长杨宇飞告诉记者，踢足球的孩子通常有四种命运。

第一类是足球水平达到运动健将、一级运动员级别的学生。“这一类人可以保送到大学做特长生，将来保送读博都是有可能的。”

第二类是文化课水平不高，足球成绩也一般的学生。他们因为考不上大学，无法取得教师资格证，将来甚至连做小学教师的机会都没有，“这一类人占这群人总数的80%～90%”。

第三类是学校体育培养的足球人。他们学习成绩不错，但足球技能并不尖端，“他们能考进大学，毕业后也能进中小学当老师，但由于没有做运动员的经历，技术、技能、指导、训练，包括对足球的领悟上都有欠缺”。

第四类是足球踢得好，又能考上大学的学生，“但这类人占这群人总数的1%都不到”。

“不只是足球，我国体育教育的最大问题是口径。学生学了一个体育项目，能否以此上大学？毕业后又往哪儿分配？这是困扰学生、家长作选择的重要方面。”杨宇飞说。

因此，踢足球的中小学生家庭里有一句话：踢球止步于中学。再往后的高中，哪怕是“生拉硬拽”，家长也要把孩子拉回高考的轨道上来。权衡再三，小新的父母最后决定放弃这个机会。

困扰高校的难题

当然，现行的招生录取体制，也并非完全不给足球人希望。记者了解到，省/市足球队、足球学校中二级运动员以上的年轻人，每年都有机会参加高水平测试。而这个高水平测试是打了*号的。

能够获得*号，着实不易。据介绍，100名运动员取70%的合格率，即70人；这70人中的前30%，即21人才能因为技术优秀获得*号。合格者只要通过二本线，就可以上一本院校；获得*号者的成绩只要达到二本线的65%，就可以参加北大、清华等名校的足球特招。

然而，即便是这样，每年能进入大学学习的运动员仍是极少，甚至几年都没有一个。杨宇飞以足球生为例，每年特招足球生的需求量远远超过了符合条件的人数，“打个比方，有10个计划可能只有2人合格，供大学选择的面实在太少”。

一个直接的原因在于，二本线的65%也要300多分，而他们当中考100多分、几十分的大有人在，也就是上文中“第二类人”的典型代表。

踢足球换来的是黯淡的人生，使得走专业足球路的人越来越少。然而，这种“变少”并不是人们所希望的，而是由上述体制不顺产生的结果。

今年两会上，全国政协常委、恒大地产董事局主席许家印递交了《理顺青少年足球管理体制，加快足球人才培养》的提案。在提案中，他指出三大问题：多头管理问题严重，现存三大系统各自为政、协调困难，甚至互不认账、推诿扯皮，严重阻碍了工作开展；联赛体系极不完善，联赛众多，但各自为政、体系不全、管理混乱，导致社会参与度与关注度极低；传统足校萎缩严重，数量从鼎盛时的4000多所萎缩到目前20所左右，在校生人数更是大幅度减少。

那么，如何把体制理顺呢？

发扬“退而结网”精神

北京理工大学足球队作为职业联赛中唯一的学生军出道，让足球少年看到了光明与希望。

设在三峡大学的中国足球协会五人制足球研究中心，把五人制足球带入周边中小学，使五人制足球成为校园的一道风景线。

青少年在校比例之高，已使得校园足球成为中国足球未来方向的基础。用一支高水平的足球队起示范作用，带动中小学开展阳光体育活动，挖掘有潜力者深造，是高校致力于校园足球的本意。

四级足球联赛机制中，最重要的固然是小学打基础，但是没有大学的引领也很难发展。如今，教育部正在推行 “1369”计划—— 一个大学带动3个高中，3个高中带动6个初中，6个初中带动9个小学。在金志扬看来，大学是龙头，小学、初中、高中是龙身、龙尾。如果大学的校园足球推广得好，对于小学、中学也有促进作用。

其中，理顺招生体制是重头戏。“要让孩子上大学可以踢足球，踢足球也可以上大学。把孩子们推向篮球场、足球场，而不是埋头学英语、奥数、钢琴，这样中国足球才会有希望。”金志扬说，只有踢球的人多了，才有条件向人才方面转化。如今由教育部主管，体育总局、足协业务指导的思路是正确的，因为“足球普及靠教育部，提高则须足协”。

此外，根据教育部的规划，3年时间我国校园足球定点学校数量将由目前的5000余所扩展到2万所，即意味着扩充3倍。

“当务之急是国家能够踏踏实实地搞好5000所，然后再向前迈进。”金志扬说，“数字并不能决定一切。校园足球不能急功近利，关键是质量，为了数字而努力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与其去羡慕日韩，不如先耐着性子做好‘结网’（打基础）的工作，把可能性寄托在10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