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电子垃圾回收企业工人正在将已拆解的报废电器零部件装车,即将运往下游企业。王剑摄
■刘学敏
在国家大力提倡新型城镇化建设、走循环经济之路的当下,城市的废品回收产业亟须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同时,要想推进废品回收这一“静脉产业”的健康发展,也必须大力发展循环经济。
废品行业存在的问题
废品回收行业,在计划经济时期我国就已经建立了各级物资回收公司,对经济建设起了很大的作用。改革开放以后,废品回收行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产业。作为“静脉产业”,它表现出了良好的经济效益。相关研究表明,全国有各类回收企业6000余家,回收网点15万个,每年有50多万吨废铝、40多万吨废铜、20多万吨废铅通过该系统被回收。废品回收行业还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据称,北京约有10万人的工作与该行业有关。
但是,由于该行业本身存在着一些问题,如回收行为不规范、市场秩序紊乱、二次污染问题突出、政策法规不健全等等,所以该行业呈现出“散”和“乱”的特征,特别是由于进入门槛低,行业就业人员多为进城务工人员,他们主要聚集在各个城市的城乡结合部,由此在这些地区形成了各类废品交易市场,经营分散、无序竞争,甚至是违法销赃和报废电器非法拆解。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个人觉得应该从两个方面来认识。其一,政府相关部门在管理上缺乏顶层设计。在城市建设和发展时,缺乏就废品回收行业的空间布局作出有效的长期规划,以至于城市在扩张,原来的废品回收市场也在不断地拆迁、外移。其二,该问题还存在着深刻的社会根源。就是说,由于该行业的进入者多为务工人员,他们呈现出“三低”的特征,即收入水平低、文化层次低、组织化程度低,属于社会的弱势群体,他们只能居住和生活在租金比较便宜的城乡结合部。只要城市扩张,生活成本上涨,他们就会继续向外迁移,到生活成本更低的地方。
实际上,这个产业长期不受重视,尽管部分地区也在搞静脉产业园区,但其建设状况不容乐观。比如,笔者多次去过的设在天津静海的“子牙循环经济产业区”,这是目前我国北方规模较大的经营进口废弃机电产品并集中拆解加工利用的专业化园区,先后被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工信部和环保部批准为“国家循环经济试点园区”、“国家‘城市矿产’示范基地”、“国家级废旧电子信息产品回收拆解处理示范基地”和“国家进口废物‘圈区管理’园区”。目前,园区共入驻企业150家,其中有国家环保部批准的进口固体废物拆解加工定点单位91家,每年处理进口废弃机电产品100万~150万吨,在国内同行业中起到示范带头作用。
但是,即使是“子牙循环经济产业区”也面临着许多困难。主要是驻园企业生产能力过剩,“吃不饱”的现象比较严重,企业开工普遍不足。原因主要是,废旧家电和废旧汽车作为残值较高的废弃物,私拆滥解现象非常严重,一些地方形成了大型地下拆解市场,专门从事报废弃家电和汽车的收购、拆解。这些地下黑作坊没有大量的设备和环保投入,违法成本也很低,因而四处高价收购,利润空间非常大,造成了环境和安全两大危害。
促进“静脉产业”发展的措施
产生这些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个人觉得,第一是存在园区发展的行政壁垒;二是违法成本太低。因此,要解决这个问题,政府首先要促成一个健康的区域市场;其次要通过经济手段、法律手段和必要的行政手段去规范废品回收市场,使违法者无处遁形;最后要从根源上解决社会问题,即关注人的尊严,使不同人群之间公共服务均等化。
作为发展循环经济的重要一环,废品回收行业对于建设资源节约型社会和环境友好型社会非常重要,同时,该行业潜力巨大,可以缓解资源约束的矛盾,因此发展该行业意义重大。
为了推进废品回收行业的健康发展,首先是要发展循环经济,通过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来减少进入“静脉产业”物质量,这可以通过价格机制来调节;
其次,要完善相关的税收优惠政策,刺激和鼓励使用再生资源,也促进废品回收产业的健康发展;
最后,结合社会问题的解决,创新废品回收行业的产业组织形式,使整个产业能够规模化、规范化、安全化发展。
发展循环经济须注意的事项
在理解循环经济时,很容易把它当做“废弃物回收利用”。然而,相对于传统“线形经济”,循环经济是一种全新的经济发展模式,它与“废弃物回收利用”或“废品回收产业”有本质的不同。
首先,循环经济是一种与环境和谐的经济发展模式,它要求把经济活动组织成一个“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反馈式流程,其特征是低开采、高利用、低排放。所有的物质和能源要能在这个不断进行的经济循环中得到合理和持久的利用,以把经济活动对自然环境的影响降低到尽可能小的程度。让生产和消费过程基本上不产生或者只产生很少的废弃物,从根本上消解环境与发展之间的尖锐冲突。其次,循环经济的原则是“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最后,循环经济通过将环境与经济行为科学地构建成一个严密和封闭的循环体系,使资源与产品之间不再是原来那种近似的母子关系,而是一种平等的相互派生、相互依存、相互支撑的关系。
另外,人们应该意识到,循环经济不是基于古代朴素认识的简单资源循环。首先,两者的出发点和目的不同。循环经济以可持续发展理论为思想基础,有科学的理论作为指导,它通过工业或产业之间的代谢和共生关系,形成一个封闭的循环产业链条,实现资源节约和环境改善的目的。其次,技术支撑不同。循环经济依存于一个技术体系或系统,它把所有能减少物质消耗、能封闭的物质流、能减少废物产生的各种技术纳入一个体系或系统;它要求确定未来需要达到的技术目标,然后指导现有的技术向既定的方向发展;它所要求的技术体系是以能够大幅度降低输入和输出经济系统的物质流,优化物质在经济系统内部的运行,即以物尽其用为条件的。
最后需要注意的是,发展循环经济以人的健康安全为前提。首先,循环经济以可持续发展理论为基础,遵循以人为本的原则,遵循以人的需要和利益、人的作用、人的全面发展为中心、为本原、为出发点和归宿的价值观、发展观,它通过资源的循环利用致力于从根本上解决具有“增长”特性的社会经济系统与具有“稳定”特性的生态系统之间的矛盾,使经济社会实现可持续发展,这种发展决不以损害人类自身的健康为代价。其次,循环经济通过清洁生产、净化生态环境,尽量少用或不用有毒有害的原料,保证中间产品的无毒无害,减少生产过程中的各种危险因素。通过减少废料和污染物的生成和排放,促进产品在生产和消费过程中与环境相容,降低整个经济活动对于人类和环境的风险。同时,生产出的清洁产品在使用中和使用后不危害人体健康和生态环境。最后,循环经济从生态—经济大系统出发,对物质转化的全过程采取战略性、综合性、预防性措施,降低经济活动对资源环境的过度使用及对人类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循环经济以人的安全和健康为前提,不仅在技术上有可行性,在经济上也可赢利,体现了经济效益、环境效益和社会效益的统一。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由于循环经济是发展过程中的一种实践,各地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去探索和实践,不存在一个固定的模式。
作者简介:
刘学敏,教育部环境演变与自然灾害重点实验室教授,北京师范大学资源学院党委书记,北京师范大学资源经济与政策研究中心主任。
《中国科学报》 (2013-09-02 第8版 智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