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相关方认为,解决鸟类捕杀的唯一出路是教育和社会改革。
设置在飞行通道上用来捕捉鸟类的雾网 图片来源:David Guttenfeld
直到看到光天化日下铮亮的利刃,英国伦敦科普作家Shaoni Bhattacharya才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一边沿着小道阔步往前走,一边用希腊语叫骂着。他两手背后,手里来回摩挲着一把刀的木柄。这个男人是一个设陷阱诱捕动物的人,也是一名鸟类偷猎者,他明显不希望身边有人陪同。“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质问道。
Bhattacharya和同伴到这片位于地中海岛屿塞浦路斯的灌木丛林地带寻找诱捕鸣禽的证据。鸟儿经常在这里被非法诱捕,然后被做成当地传统的美味佳肴。去年9月,Bhattacharya踏上了寻找鸟类遭大规模诱捕证据的旅程。和他同行的有英国动物保护志愿者Roger Little和动物保护组织塞浦路斯国际鸟盟的一名野外官员Savvas,他们没有预料到会在比拉角南部地区遇到一位捕鸟人,因为捕鸟人通常在晚上开工,那时鸟儿最为活跃。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在白天也会盯住鸟儿活动的区域。“你们在我的地盘上。”这名捕鸟的男人用希腊语对他们说。
“如果这是你的地盘,我感到抱歉。我们之前不知道,现在就离开。”Savvas说。随后,这名男子把他们“护送”到了来时所乘的旧汽车旁。“我真不应该就这么让你们走。”他自言自语道。几分钟后,Bhattacharya和同伴驶离该地。
大陆门户
塞浦路斯位于地中海偏远的东南角,是通往三个大陆的门户,千年来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前,它被划分为4个行政辖区:塞浦路斯共和国、土耳其占据的北塞浦路斯区域,两个辖区之间被联合国缓冲地带隔离,另外还有两小块英属基地区(SBAs),因其军事上的重要战略地位,在塞浦路斯岛于1960年独立后,亚克罗提利与德凯利亚两个特殊属地由英国保留。
该岛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候鸟的理想栖息地。欧洲、北非以及中东地区的鸣禽在秋季飞往南方以及在春季回归时,近一半会把这里当作迁徙中转站。这些鸟既包括普通的鸣禽,如麻雀和知更鸟,还有一些濒危物种,如仓鸮、翠鸟、欧斑鸠等。然而,这些鸟类都飞进过捕鸟者的网,此外还有一些非迁徙的当地特有鸟类,如塞浦路斯刺嘴莺以及塞浦路斯麦翁禽等。
捕鸟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因为塞浦路斯岛极为贫瘠,鸟儿就成了为数不多的蛋白质来源。一开始,鸟类佳肴的餐盘中仅有黑头莺(或称黑顶林莺),然而后来这道菜已经发展成22种鸣禽。为了保护鸟类,相关法律在1974年禁止了包括石灰棒和雾网等非选择性捕鸟方法。根据《欧盟鸟类指令》和《欧洲野生动物和自然栖息地的保护公约》(亦称《波恩公约》),诱捕鸟类属于非法,而且塞浦路斯均签署了上述两项法规。
然而,现实中的捕鸟却从未停止。很多塞浦路斯人称,捕鸟做美食是当地人的传统和权利,这是高度关乎民族感情的问题。去年12月,现任民主党议员Evgenios Hamboullas在脸谱网上发表了一张坐在一盘鸟类佳肴旁的图片,并且配文说:“快来我们的餐厅!节假日快乐!”这张图片很快就收到了将近600人点赞,但同时也受到了其党内人士的谴责。
死亡数量
动物保护人士从2002年开始统计鸟类遭诱捕数量,他们主要采用国际鸟盟和英国皇家学会的一项关于鸟类保护的方案,同时咨询了塞浦路斯狩猎和动物服务署(隶属于内政部)及英国SBA警察局。数字表明,在塞浦路斯加入欧盟前后,捕鸟数量有所下降,然后在2007年开始重新攀升,但去年公布的2014年捕鸟数据却导致群情激荡。
国际鸟盟估计,大约有200万只鸟在此前的捕猎季被捕杀,这是从2002年开始统计监测以来数量攀升最剧烈的一次。该报告还通过司法打破了捕鸟趋势,并发现SBAs在鸟类捕杀数量大幅增长过程中扮演着关键角色。据估计,那里有90万只鸟儿被杀死,尽管当地仅占该岛屿的3%,而从2002年开始,那里的鸟类捕杀数量却增长了199%。通过对比表明,塞浦路斯共和国鸟类捕杀数量呈下降趋势。(在塞浦路斯北部区域,捕杀鸟类的问题并未得到重视。)
创纪录的鸟类捕杀数量上了很多新闻媒体的头条,并招来了广泛批评,一些保护人士和媒体认为,英国官方为了讨好当地居民,对捕杀鸟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SBA官方告诉国际鸟盟,他们“不接受这些调查结果”,并对报告中的一些数据提出质疑。据参加去年7月会议的人称,英国当局对于评估结果如何达成存在怀疑。
因此,如果研究人员和动物保护人士想要统计鸟类捕杀对其数量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鼓励人们保护鸟类,就要更加精确地监测鸟类捕杀规模。一项DNA研究技术被用来作为最新的与违法犯罪活动博弈的工具,旨在辨别塞浦路斯食物中非法捕杀的鸟类。该技术通过DNA条形码——用DNA序列辨别物种的一种技术——能够发现一家餐厅在突袭检查过程中是否会把非法捕捉的鸟类当作鸡肉或其他肉类送上餐桌。通过检测发现,大约有22种鸟类物种在非法捕捉后被送往塞浦路斯餐厅,制作传统鸟类菜肴。
到目前为止,这种方法已被应用于两个等待裁决的案件,狩猎与动物服务署官员Panicos Panayides说:“现在我们手中掌握了一张新牌,可以用来阻止或设法减少非法鸟类贸易和食用比例。”
政治敏感
Jim Guy是SBA东区警察局分区指挥官,他是个彬彬有礼、富有魅力同时又铁石心肠的人。“到目前为止,英属基地区并未否认那里是其中一个主要捕猎区。”他说。但是Guy似乎对国际鸟盟对SBAs的批评感到不平,他认为并不能责怪执法不严。相反,他表示SBA东区(尤其是比拉角)是捕鸟者的靶标,因为那里是迁徙鸟类飞行通道的关键落脚点。“比拉角没有房屋等其他任何阻止鸟儿在那里落脚的建筑物,因此那里(对它们)是个理想的地方。”
Guy补充说,阻止捕鸟非常困难。“非法捕鸟行为有时会公然,更多时候会在私下受到政治高层和政府当局的支持。”此外,那些试图处理非法捕鸟的官员发现他们经常会受到威胁甚至更严重的人身伤害。“在英国,你在晚上可以直接回家,不需要担心家人受到攻击。”Guy说,他的同事就曾因为处理捕鸟事件遭到严重袭击。
而且,Panayides说,即便捕鸟人被抓到,法庭的小小惩戒也不能成为有效的遏制捕鸟的手段。从技术上说,塞浦路斯法律对非法捕鸟者的首次判决是3年有期徒刑或是罚款1.7万欧元。而在现实中,大多数非法捕鸟人只要缴纳一笔数百欧元的罚款就会了事。“作为一家机构,我们有什么别的方法呢?”他无奈地说。
监督和执法能够达到的效果仅止步于此:大多数相关方认为,解决鸟类捕杀的唯一出路是教育和社会改革。“需要让普通公众意识到这样做是不正确的。”Panayides说,“不只是在法律上,而且在道德和社会上也是不正确的。”国际鸟盟执行主任Clairie Papazoglou对能做的事情所持的态度也非常现实。“如果我们不能改变人们的思想和内心,那么我们就永远不能改变现状。”她说。(红枫)
《中国科学报》 (2016-02-02 第3版 国际)
更多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