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的教职员工最近发起了一次投票，以决定他们的养老金计划是否应拒绝对与化石燃料相关的钻探、开采企业的投资。票决的结果是，占66％的多数表示同意。近200名教师还与学生联合推动将化石燃料类资本从该校3亿美元的捐赠基金中撤走。该校教师协会在最近的公开信中解释，气候变化带来了严重的全球性威胁，“我们不该支持那些对此负有重大责任的企业，更别说从中获利”。

这只是横跨加拿大和美国的大学校园中数百个正在进行的这样的运动之一。多伦多大学最近成立了一个咨询委员会审查其价值16亿美元的捐赠基金。今年早些时候，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以77％的高票，赞成该校减持价值10亿美元的对化石燃料相关企业的投资。在加拿大卑诗省的西门菲沙大学，教职员工也正投票创立“无化石燃料”的养老金计划。但到目前为止，这场撤资运动中最大的胜利来自美国斯坦福大学。今年5月，该校管理委员会同意放弃其180亿美元捐赠基金对煤炭企业的投资，从而成为美国第一所采取这样步骤的大学。

这场撤资运动起始于美国活动家比尔·麦克建立的网站350.org，网站以350命名，则是暗示百万分之350的二氧化碳浓度是安全的。从2012年开始，撤资运动开始在北美校园兴起。在加拿大，目前有40所大学正在开展此项运动；安大略省也有2间教堂同意放弃其化石燃料股份；温哥华市也已在议会会议上进行商议。在美国，350网站上列出已有几十个组织都在行动，甚至包括了一些小型的文科院校和小城镇。

撤资运动的组织者说，他们的目标是要把石油和天然气企业变成和烟草企业一样的社会唾弃者。烟草企业在上世纪90年代遭受过类似的撤资运动。“烟草撤资活动虽没让菲利普·莫里斯公司歇业。”加拿大青年气候联盟的负责人坎姆·芬顿说，“但烟草业从此不能再以他们惯用的方式进行政治游说。我们需要对化石燃料做同样的事。”

但石油巨头们的触角要比大型烟草公司广得多。北美的经济和社会运行一刻都离不开廉价的不可再生能源。它为人们驾驶的汽车提供燃料，为人们居住的家园（包括校园）供暖，而且在许多情况下，电脑和智能手机也在间接地使用化石燃料发的电。这使那些志同道合联合抵制投资化石企业的学校难免会陷入尴尬境地，他们一方面继续成为化石燃料企业的大用户，另一方面又想跟投资化石燃料企业挣的钱过不去。更为现实的是，这些大学的管理人员还必须问自己一个问题，向石油巨头示警，是否值得以危及大学更广泛的学术使命为代价，这些学术任务除了教授学生课程、寻找癌症治疗线索外，也可能涵盖气候和可再生能源的研究。

除了斯坦福大学，美国也有不少有名望的大学一直不愿参与此项运动。哈佛大学的管理人员就回避了撤资期待，其高达320亿美元的庞大捐赠基金，每年可支付三分之一的大学活动费用。哈佛大学校长德鲁·福斯特在一封信中写道：“大力限制投资选择带来的风险就是大大制约投资回报。”作为投资者，哈佛应该抵制所有的类似企业，但作为个体和社区，哈佛每一天都离不开这些企业的产品和服务。人们迷恋于撤资的同时，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石油企业赚取的巨额利润主要是通过出售原油，而不是通过股市。

在大学校园之外，美国大基金经理也不愿背弃化石燃料。美国三大养老基金——加州公共雇员退休系统（2830亿美元）、加州教师退休系统（1830亿美元）和纽约州审计署（负责监督1610亿美元的公共雇员养老金）的官员都表示，与完全撤资相比，他们更喜欢通过投资组合来改变任何不良行为。

即使是斯坦福大学，其减持承诺也没有其刚开始时那么令人印象深刻。学生原本要求大学撤去数百家化石燃料企业的股份。但是，最后降到了只针对煤矿企业。值得一提的是，煤炭对加州的电力需求其实贡献并不多。斯坦福大学降而求其次的行为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避免陷入不诚信的尴尬。

撤资运动深入民心的原因之一是用了投资者的语言讲话。这场运动运用一套深思熟虑的观点来告诉投资者，其所持有的化石燃料企业的股票价值正处于危险之中。碳税或用以调节气候变化的一些其他机制可能会严重伤害该行业，这个角度要比跟投资者讲这些企业正在污染地球更切中要害。

有专家就认为，撤不撤资应是一个审慎理财的问题。养老基金和捐赠基金并不全属于在校学生和教职员工，关于如何管理基金的任何重大决策都不能掉以轻心。石油公司在某种程度上具有长期、良好和稳定的投资回报，如果强行剥离，巨额基金的稳定性就存在风险，需要找到不同的投资选项来避免大幅波动。

维多利亚大学环境研究助理教授杰西卡·登普西说，教师投票要求养老金计划剥离对化石燃料企业的投资还只是一个长期、复杂战役的开始。之后，还需要法律授权来考虑现有退休人员的意愿及学校可能无法履行其养老金支付责任的风险。

随着加拿大南部边境水力压裂热潮的兴起及巨额资金源源不断地流入阿尔伯塔的油砂行业，石油和天然气仍将是未来几十年中全球能源结构中的宝贵资产。撤资行动的支持者或将无法完全从对化石燃料的爱恨纠缠中解脱出来。只将煤矿企业从投资组合中去除？难道不需要将公路和铁路运输部门也排除在外吗？难道仅因为包含化石燃料相关企业，就将指数型基金拒之门外？尽管说法各异，逻辑和经验表明，大型养老基金依赖于复杂的投资技巧、联合基金和投资多样化，将全球经济中重要而不可或缺的化石燃料行业排除在外，或将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

对于芬顿和其他组织者来说，事情难做或有潜在风险，并不意味着它不应该做。他说，世界对石油已“上瘾”，拯救的第一步是“让能源运营商远离我们的视线”。但真正的工作是要说服每一个人重新思考他们与能源的关系。（科技日报多伦多6月9日电）（原标题：对化石燃料的爱恨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