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田勘

【像阿拉贝拉这样习得中国文化则是文化基因的横向传播，也即漂移，是中文学校的老师和阿拉贝拉的中文保姆向其传播的结果。】

中美两国元首夫妇11月8日在故宫博物院宝蕴楼茶叙时，特朗普使用平板电脑向习近平夫妇展示其外孙女阿拉贝拉用中文演唱歌曲、背《三字经》和古诗的视频。

尽管有网友称，即便是总统家的娃儿，也一样逃不过被大人推出来表演节目的命运，但这种表演更为精妙的作用，其实在于国际政治中拉近双方的情感距离。

不过，阿拉贝拉的表演其实是在阐明文化（文明）传播、借鉴、交融、模仿和学习的一种本质，即文化的同质（共同文化圈）和异质（跨文化圈）传承，以及后者的相互影响。

费孝通先生称，文化的境界由高到低有几个，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阿拉贝拉的表演至少让中国人感到了自己的文化之美，而且人家也在美自己之美，尽管是一个孩子的表演。但是，要达到美美与共，需要的是不仅承认他人的文化有美好之处，而且，很多东西有借鉴之美，更有普世之美。

在做到这一点之后，才会有不同文化的相互学习、传播和交融，在文化交融的过程中则体现为人类文明传承的一个规则或共同途径——文化基因的传播和漂移。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提出了人类文化演（进）化的基本单位meme，认为这是除生物基因之外的复制因子，也是模仿的基本单位。

在汉语中对meme有不同的译法和叫法，如音译为幂母、密母、摹母、弥母、米姆、谜米、米米、縻縻等，或意译为理念因子、模仿因子、文化基因、思想基因等，但现在文化基因的叫法更为普遍。

阿拉贝拉秀中文显然是文化基因在文化和文明传播和交融中的一个典型表现和证明。并未在中国长大的阿拉贝拉会表演流利的中文，是文化基因的魔力和作用结果。

文化基因这种复制因子类似于生物基因，也具备遗传、变异和选择三个特征。文化基因的遗传当然不同于生物基因的遗传，而是通过模仿而得到遗传和传递，这也是meme的主要语义。阿拉贝拉就是在中文学校学习和在中国保姆的教导下模仿和学会了中文，并且能表演得较为字正腔圆。

不过，文化基因的传播其实是分为纵向和横向的维度。就文化基因的遗传来看，从祖辈那里遗传下来的观念、认知、文化和行为方式等，才算得上是纵向的遗传，像阿拉贝拉这样习得中国文化则是文化基因的横向传播，也即漂移，是中文学校的老师和阿拉贝拉的中文保姆向其传播的结果，由此，中国文化横向漂移到了阿拉贝拉的大脑和思维中。

当然，文化基因也有变异性，因为无论哪种文化在传递过程中并非都是完善的，而且也会随时代的发展而变化，如同人们在转述一个事件时，或许会添加一些细节，或许会删减一些内容，这对于文化的横向传播来说更是如此。所以阿拉贝拉的中文表演尽管得了A+，但还是不能与具有得天独厚的中国母语文化的孩子相提并论。

当然，文化基因也具有选择性，这既在文化基因自身的传播能力是不同的，因为某些文化基因更易于传播，另一些文化基因则很难或从来得不到传播，也在于，文化基因是否受到不同地区和国家人们的欢迎或抵制。

一种文化如果在不同地区受到欢迎，那么它的传播就会比较广泛和迅速，他人的文化是否受欢迎，这其中当然掺杂了无数的因素，如政治、经济和军事的，也有文化本身是否优秀，是否具有共同承认和认可的价值、美感和心灵共鸣。这也是为何文化基因会在哲学、教育、心理学、生物学、医学、文化学、社会学、传播学、经济学、营销学等学科和领域广泛应用的原因。

从阿拉贝拉的演唱来看，一些中文歌曲的词曲、旋律和诗歌的蕴涵显然已经具有共同承认的价值。既然美国人都看得到并承认这一点，中国人也应当不输于美国人，也应当学习他人的有价值的文化，而不必凡事须问西方还是东方。如此，才能慢慢达到美美与共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