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平

【相比较中国式权力震荡模式所必须付出的沉重代价而言，我们不能不再次想起英国首相丘吉尔说过的那句名言——“民主是最不坏的政治制度”。】

永泰元年（公元498年）秋七月，齐明帝萧鸾驾崩了。

这一年，继位的萧宝卷刚刚16岁，齐明帝担心他驾驭不了朝政，便留下遗诏，安排了六名重臣辅佐他，分别是扬州刺史始安王萧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右仆射江祐、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这六人轮流在禁中值班，处理朝政大事，号称“六贵”。

按照齐明帝的设想，有六位重臣的辅佐，皇权自然可以平稳过渡，萧宝卷也可以高枕无忧了。不过，雍州刺史萧衍却不这么看，他认为：“一国三公犹不堪，况六贵同朝，势必相图；乱将作矣。”（《资治通鉴》第一四二卷，下同）于是，他开始秘密招聚骁勇之士，储备战略物资，等待武力篡位的时机。后来的历史进程果然被萧衍不幸言中。

据史书记载，萧宝卷即位后的荒唐行事引来“六贵”的不满，首先是江祐江祀兄弟，他们是齐明帝的舅老表，对萧宝卷及其心腹的荒唐行为“常裁折之”，所以萧宝卷“深忿之”。

这一来，君臣之间的矛盾很快激化。于是，江祐提议废除萧宝卷，改立江夏王萧宝玄，可“六贵”在这个问题上却缺乏共识，各打各的算盘，以致产生了内讧，不仅让江氏兄弟进退两难，久拖不决，还导致刘暄倒戈相向，向皇帝告发了“六贵”的密谋。

萧鸾临死前曾提醒萧宝卷对有异图的大臣要当机立断，否则容易被大臣算计和废杀。这话萧宝卷记得很牢，所以听说江氏兄弟有密谋，二话不说，当即命人将其捕杀。萧遥光担心小皇帝下一刀落到自己的脑袋上，便收集部曲，仓促举兵造反，结果很快兵败被杀。20多天后，萧宝卷又派兵包围了萧坦之的府宅，将其杀死。

这时候，茹法珍等群小又开始进谗言，说刘暄有异志。萧宝卷不信，说：“暄是我舅，岂应有此？”禁卫武官徐世标答道：“明帝乃武帝同堂，恩遇如此，犹灭武帝之后；舅焉可信邪！”萧宝卷一听，有道理，“遂杀之。”

尚书令徐孝嗣性格闇弱，依违取容于昏暴之朝，得以久存。虎贲中郎将许准劝他早行废立之事，他也一直迟疑不决。这年冬10月，萧宝卷将徐孝嗣和侍中沈昭略等召入华林园，赐以药酒，予以毒杀。

至此，六位辅政大臣至此全部被杀，但是君臣之间的矛盾并未由此化解。原因有两点，一是萧宝卷的假想敌还有很多，特别是手握兵权的武将们，总让他如芒在背，寝食难安；二是萧宝卷“发于仓猝，决意无疑”地诛杀大臣，使得朝臣人人自危，无奈之下渐生反叛之心。

太尉陈显达在齐明帝的时候就“内怀危惧，深自贬损”。即便如此，萧宝卷也不打算放过他。陈显达无奈，不得已举兵反叛，结果兵败被杀。和他同样被迫反叛最终兵败被杀的还有豫州刺史裴叔业、平西将军崔慧景等，连在平息武将反叛中居功至伟的卫尉萧懿，也被萧宝卷赐药酒毒死。

后来的历史进程众所周知：早就秘密完成军备的雍州刺史萧衍连夜定议，兴兵征讨暴虐之昏主，并最终夺得南齐天下，成为梁朝的开国之主，从而结束了南齐政坛上的这次血腥的权力震荡悲剧。

事实上，“六贵”与萧宝卷之间的权力拼杀并非孤例，而是中国历史上政坛权力震荡的一个缩影。相比较中国式权力震荡模式所必须付出的沉重代价而言，我们不能不再次想起英国首相丘吉尔说过的那句名言——“民主是最不坏的政治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