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

看《归来》时，听见坐在我后面的好几个女生都哭了。散场后，我也痴痴地离开影院，好似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叫我的名字，可是我竟没有回答她。晚风温柔而舒爽，月亮像小刀一样挂在天空，我总觉得喉咙有一股甜甜的气息往嘴里涌。我是误入电影的女孩，在别人的故事里忘乎所以、不知所措。

如果说余华的《活着》体现的是中华民族的忍受，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忍受现实赋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归来》中冯婉喻所代表的就是一种接受苦难的平静态度，面对生活的不抱怨，安静地接受一切，比《活着》更显知识分子气质上的理性与冷静。就像柴静评价顾准时所说，“在一个会把人席卷而去的时代，他怎么能在风暴中趴在地上紧紧扣住这两颗石子，而不被吹走，甚至连气息都不沾染？”

陆焉识被关在小黑屋里改造的时候，脑海中一篇篇给冯婉喻写信，并对文字润色、修改，他在盲写时忘了疼痛，忘了饥饿，忘了种种不适。不由得让人想起顾准，关押中的顾准找了几本初等几何、代数、微积分，开始学习数学，试图沉浸在与人世无关的理性里。后来，他读史。顾准说，这是一个非常的历史时期，冷眼旁观这一切，只当是在“读史”，看中国向何处去。

易中天说：“我没有境界，但是我有底线。”他们都是有底线的人，顾准拒绝外调人员要他写材料说明某人过去和国民党有瓜葛，陆焉识不借论文给大卫，他们都本着知识分子的良心去为人处世，在那个时代，他们隐秘而伟大。

小说《陆犯焉识》中，冯婉喻临死前最后一句话说：“路很远的。”不是陆焉识来不及赶到，也不是他的错，而是路太远。电影《归来》的结尾是，铁门发出沉重的声音，陆焉识和冯婉喻站在铁门面前等待。归来的道路长且缓，我们要等待。《归来》的主题与其说是归来，倒不如是等待，或者说是带我们对历史进行一种回眸。

有句话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冯陆”式爱情中，由于性格和时代的种种原因，他们分开的日子要远远多过相伴的时光，但并不妨碍它成为我见过的最浪漫的爱情，老陆第一次“归来”，只是为了匆匆见上一眼。冯婉喻对陆焉识一生的等待和陆焉识二度“归来”之后对冯的守候。其相守已经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意义，真让人感叹于那一代人身上的纯粹。

我的老师讲到“文革”时说，当时，在她老家那边一角钱的硬币很多，纸币很少，有一次父亲得到一角钱纸币就寄了给她母亲，母亲却把这一毛钱剪成两半，把其中的一半寄还给了父亲。后来，老师问她母亲是什么意思，母亲说：“你父亲的意思是只要有一毛钱他都会给我花，我把一半给他的意思是，哪怕只有一毛钱我也会和你一起花。”

这样的爱情，不同样令人动容吗？这样的等待，这样的爱情，真能归来吗？

（作者系西南大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