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高原
电影里的青春是什么样子？在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青春被描绘成了阳光下的激情和残酷。在台湾导演九把刀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里，青春被过滤掉残忍和无助，仅剩校园内的爱情传奇和莫名的感伤。很显然，第一次当导演的赵薇是把青春放在人生的整个阶段思考，再放大出某一阶段的细节和特征。因此《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以下简称《致青春》）并没有在那些主角们大学毕业之后匆忙跳出字幕，而是用影片三分之一的篇幅展示了电影主角们的“后青春”时代。
对比之下，人们不难发现电影中那个看似残酷的象牙塔比起社会这个大环境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在社会这条河流中，人们必须忘记青春，才能投入到另一种现实里去。虽然电影中的人们已经混成了“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但社会并没有宠爱他们，只给他们阳光灿烂的道路，那些曾经一起追过的女孩也不再有昔日的模样，因为选择不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失去了某些东西。不得不承认，他们在社会上的位置与曾经的青春有关，但电影让我们看到的更是社会洗牌之后的结果：“妇女之友”老张成了写传记的“作家”，却深爱着曾经的班花；“物质女”黎雅娟的确有了物质生活，但她却并不满足于此；“洋葱男”陈孝正作出了“对”的选择，爱情却离他越走越远；“班花”阮莞为了爱情付出了生命。生活依然在继续，他们依然会有更多变化。
如果说青春让我们怀念的是单纯、青涩和美好，那么“后青春”给我们的感觉就有些残忍。电影中自始至终都贯穿着残忍，但那些正值青春期的人们毕业之后才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残忍。而属于青春的单纯美好都会在社会的大潮中选择弯曲或转弯。这是《致青春》真正的悲剧意义，这比校园中的卿卿我我更具有社会意义。《致青春》里的青春也更具有普遍意义，对青春的定义也更接近客观。
《致青春》可以分为两个小节来看：青春期和后青春期。青春期里的人们对生活和爱情充满向往，爱情和友情是他们生活中的全部。电影中的这个阶段不乏幽默的台词，勾起人们回忆曾经的场景和理想化的大学生活。故事移至“后青春”时代，曾经“阳光灿烂的日子”突然变得暗淡无光，曾经的“天之骄子”们都要在社会中承受更多的恐惧、不安和不如意。青春的理想、信念和爱情在此刻变得如此软弱，如同电影中“班花”阮莞那个轻洒眼泪的男友；为了生存他们还要埋葬自己所有的过去，如同电影中那个彻底与青春的自己说再见的朱小北；不得不用自己的经历去写他人的历史，如同电影中为他人写传记的张开。时代带给人们的变化无法估量，不管他们作出了怎样的选择，都或多或少地将一些东西遗失在曾经的岁月。人生之所以不如意，是因为人们在多年以后才发现自己当年的选择是对是错，而此时却也伤感地发现早已无法回头。
电影主题歌中的一句歌词非常贴切：漫长的告别，是青春盛宴。《致青春》看似是一部展示青春的电影，其实是在叙述每一个人告别青春的细节。告别的过程注定要悲伤。看完整部电影就会发现，前半部分被刻画得美好似乎是在向我们展示一件精美的器皿，而在后半部分它即被摔得粉碎。鲁迅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我们关于青春的电影也恰恰需要这样的悲剧意识。毁灭，同时也是另一种建立。
电影的原著小说和导演皆是女性，因此《致青春》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女权色彩。电影中的男人们太过软弱，抑或太过现实，似乎不懂爱，也不值得去爱，在“后青春”时代失去的东西似乎也比女性多。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失意，电影在结尾时才变得更为凝重。比起刻意的快乐，赵薇塑造的青春更加真实，也更值得回味。青春对于人们的意义在于，我们终将失去它，却也时常被它唤起。我们敬重终将逝去的青春，也在敬重时间的脚步和人生的阅历。
《中国科学报》 (2013-05-03 第16版 雅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