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洱 当代著名作家。著有长篇小说《花腔》、《石榴树上结樱桃》等。获得首届21世纪鼎钧双年文学奖,首届“华语图书传媒大奖”文学类奖等,作品被译成德、意、法、英等多种文字。
■周天
反映时代变迁、挖掘人性深度、探索全新的文学模式,是当代著名作家李佩甫新作《生命册》的价值所在。
说起李佩甫,同为河南老乡的作家李洱对其创作知之颇多。他向笔者介绍说:“李佩甫用了十几年时间,完成了他的‘平原三部曲’。他一直在写平原,他的平原就是他的中原,就是他的中国。三部曲中,影响最大的是《羊的门》,但我猜想,他最放不下的,写得最动感情的,可能是他的第三部《生命册》。”
确实,对李佩甫而言,潜心五年倾力打造的《生命册》俨然是一部具有总结意义的作品。多年来,他习惯于从中原文化的腹地出发,书写平原大地上土地的荣枯和拔节于其上的生命的万般情状。在《生命册》中,他用大约一半的篇幅,描写了以普通的中原村庄无梁村为代表的中国农村自上世纪50年代大集体、三年自然灾害、“文革”以及改革开放至今城市化进程日益加快的发展变迁,全面描述了乡土中国几十年来的变化。可以说,这部作品是我国50年来社会发展的素描。
“我是一粒种子。我把自己移栽进了城市。我要说,我是一粒成熟的种子。我的成熟是在十二岁之前完成的。我还告诉你,我是一个有背景的人。我有许多老师,家乡的每一棵草都是我的老师……早在十二岁之前,我已读完了三千张脸,吃过了田野里生长的各种植物,见识过了各样的生死……”这是《生命册》里的开头。
把人当植物写,是这部小说的鲜明特色。“李佩甫在这部作品里进行了全新的文学探索,采用了一种树状结构的写法,把一个人的内心独白作为树干,而在其背后的一个个生命,成为这个人的背景,或者说是其成长的土壤。”李洱分析道,“他一直把人当成植物来研究,写人与土地、人与官场文化、商业文化的关系,也就是写植物是如何生成的,如何变异的,如何从一粒饱满的种籽变成一株歪歪扭扭的树,变成一片树林。”
这粒来自中原乡村的种子,经历了近50年的社会变迁,却难以摆脱中原土壤的泥土气息,因为其背负着“五千七百九十八亩土地(不带宅基),近六千只眼睛(也有三五只瞎了或是半瞎,可他们都看着我呢),还有近三千个把不住门儿的嘴巴(有时候,能把死人说活,也能把活人说死的),他们的唾沫星子是可以淹人的。”
作者用不断闪回的方式,在城市与农村、农村与城市之间切换,并以此为背景,串联起了“骆驼”、“老姑父”、“梁五方”、“虫嫂”等一系列典型的人物形象。中原这块“土壤”,长出来的各种“植物”,随着时代的变迁,在无尽的苦难的挤压下挣扎着。
“小说不是写了一个人,而是写了一群人,是一组群像,是无数的人,是无穷的远方。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些梦想和失败,至今还在每个人身上重演。”李洱说,“毫无疑问,这是最近几年中国长篇小说的非常重要的收获。”
“背着土地行走”,《生命册》中的这句话堪称快速转型的当代中国的真实写照。对于转型背景下的乡村变化,李洱并不陌生,他直言:“全球化进程,中国的城市化进程,给传统的中国乡村带来了根本性的变化。中国文化的根基在乡村。但现在,这个根基已经被连根拔起,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我当然知道这种变化有其好的一面,人们比以前自由了,能吃饱了,甚至都已经需要减肥了,但我还是忧心忡忡。中国特殊的资源和人口状况,决定了乡村不能够走城市化的道路。乡村的城市化,总有一天会给乡村带来灭顶之灾。”
《中国科学报》 (2013-05-03 第14版 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