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日格图
在电影《美姐》里,戏曲二人台有它的可爱之处:粗狂、骚、悲伤。《美姐》让我们看到二人台一样的人生,二人台背后的人生。如果模仿《性、谎言和录像带》给这部电影取个名字,完全可以叫《性、婚姻和二人台》。对于《美姐》来说,性是整个故事的导火索,婚姻是电影要表现的内容,二人台则是整部电影的灵魂所在。
不得不承认,我们生活在一个性压抑的环境中。弗洛伊德在《文明及其缺憾》一书中说:“文明的进步,是通过对性罪恶感的强化与剥夺了性快乐为代价而获得的。”人们要实现人类最高利益与理想,就会带来原始性本能的压抑。对于铁蛋这样一个出生在西北的普通男孩来说,他的性启蒙是通过看比他大很多的美姐在旱厕小便、美姐在嘴里咀嚼坚果再喂到他嘴里来实现的。这样的性启蒙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女人的“味道”,以至于对即将走西口的美姐紧追不舍。无法继续满足的性启蒙也给他带来了长久的性压抑。美姐为了实现其更高的社会理想,选择了放弃性。美姐的大女儿,那个曾经让铁蛋朝思暮想的女人,屈就现实远嫁他乡。
铁蛋长大了,懂得了生活本来的面目,从一切虚幻的美好中走了出来。
《美姐》也是一部讲述男人成长史的电影。电影中的男人铁蛋低到尘埃里,游走在道德边缘。他需要爱,勇于挑战世俗,在世俗世界中却是一个失败者。为了爱,他曾痛哭流涕,但现实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它足以毁掉我们心中一切美好,剥掉一个人身上接近神的本质,让人庸俗地生活在人群里。
《美姐》的最后一幕让人倍感温暖:在尝试过“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之后,铁蛋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与老婆孩子躺在了热炕头上。女儿向他诉说自己的种种委屈:同学们骂他爷爷是瞎子,骂他母亲是哑巴。此时,那个看似没有骨气的男人说了一句最有骨气的话:好好听妈妈的话,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美姐》中还有一点公路电影的影子。因为这部电影,一直在讲述一个主题:远方。
在靠表演二人台不足以维持生活时,美姐跟着自己的丈夫去了远方;为了更富有的物质生活,美姐的大女儿去了远方;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铁蛋跟着剧团去了远方。对于电影中的小人物而言,远方意味着选择一个不同的、未知的生活方式。远方也是他们的理想所在。电影中,一次次出现人们乘车离开的镜头。对于留在原地的人们而言,远方永远有值得他们着迷的地方。而对于铁蛋这样一个在外多时的游子而言,家又成了远方。好在,他实现自己的理想时没有忘记自己的家,没有忘记自己的始发点。编导一次次将那个普通人的理想摔碎给人看,又让他坚强地活下去,甚至有了一点张艺谋《活着》的味道。比《活着》中的福贵幸运的是,铁蛋在颠沛流离之后依然知道生活的重点,而非单纯地活着。
二人台传统曲目《打樱桃》里的最后一句是:我变条鱼来我变池水,鱼傍水来水养鱼。或许这种恩爱、朴素的生活方式是铁蛋一生所追求的。电影《美姐》也用最朴素的形式真实地表达了小人物的苦衷与温暖。
《中国科学报》 (2013-10-25 第16版 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