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思奇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3-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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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下的私人记忆

 
■本报记者 于思奇
 
“花生的用处固然很多;但有一样是很可贵的。这小小的豆不像那好看的苹果、桃子、石榴,把它们底果实悬在枝上,鲜红嫩绿的颜色,令人一望而发生羡慕的心。它只把果子埋在地底,等到成熟,才容人把它挖出来。”这段出自民国著名学者、作家许地山散文名篇《落花生》的文字,相信很多人至今都记忆犹新。
 
文中所传达的“做人不能只追求伟大和体面,要像花生一样,做一个埋头苦干、不计名利,对社会有用的人”的“落花生精神”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
 
作为“落花生”许地山的女儿,这种“落花生精神”已进入到许燕吉的血液,让她无论是在日军占领香港后,全家被迫内迁,辗转于湖南、贵州等地的动荡年代,还是被划为“右派”入狱的禁锢时期都充实且自信地活着……
 
如今,已经80多岁的许燕吉,用3年时间,把这些经历写成30万字的自传——《我是落花生的女儿》。
 
半生颠沛流离
 
书中,许燕吉将自己的一生分成“童年、颠沛流离、动荡年代、禁锢年代和广阔天地”五个部分。还在《前言》中写道:自传虽然讲的是个人经历,却能真实而生动地反映一段历史。
 
许燕吉1933年在北京出生,有过一段令人羡慕的幼年生活。1935年许燕吉两岁时,因父亲到香港大学任教而举家来港,住进一栋二层小楼,坐着奥斯汀轿车,过着安定优裕的生活。
 
然而,仅仅过了6年,许家的这种生活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先是许地山猝然离世,接着日本侵略者又占领了香港。
 
为了逃命,母亲带着她和哥哥,抛下了在香港的家产,想尽办法逃回内地,一路辗转至湖南。可谁知人走到哪儿,战争打到哪儿。1944年,豫湘桂战役打响,他们不得不向贵州“撤退”,最后落脚于重庆。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许燕吉又随母亲挤进了东下的洪流,定居南京直至解放。
 
1950年,许燕吉考上了北京农业大学畜牧系。毕业后到河北省农业科学研究所工作并和大学同学结了婚。
 
平静的生活再次被“反右运动”打破,心直口快的她被定为“右派反革命”,入狱6年。这期间,女儿夭折,丈夫与她离婚。1964年,刑满出狱的许燕吉因顶着“右派反革命”的帽子只能继续在监狱劳改队工作。
 
五年后,许燕吉被疏散到极贫困的河北新乐县大流乡坚固村。在那里生活不下去的她,最终选择去陕西找哥哥,没想到在那儿嫁给了当地目不识丁的老农,过起了农妇的生活。
 
十年后,颠沛流离半生的许燕吉终于等到了平反的消息。
 
“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肃反运动、反右运动、‘右派’摘帽……你的一生跟国家的命运结合得挺紧,写出来有意思又有意义。”曾有朋友这样对许燕吉说。
 
许燕吉心动了,她说:“自己写写,不一定写的多好,但起码真实。如果说历史是一株花树,我希望你们既要看到漂亮的花,也能看到下面那些不怎么好看的根。”
 
贯穿一生的“落花生精神”
 
父亲、优越的生活、安稳、自由、女儿、丈夫……在书中,读者会发现许燕吉80余年中失去了太多东西,然而始终如一伴她左右的是其父那质朴的“落花生精神”。
 
即使在监狱中,她都不曾忘记要做一个“有用的人”。她曾说服女管教,在工房附近为女犯搞起简易厕所;曾解决小脚女犯搬运住处夜尿大尿桶的安全隐患;她甚至还利用知识帮南兵营劳改队妇女车间度过了最最难熬的三年困难时期。
 
在此期间,生产劳动也基本上停止。为了减少突然闲下来的大家回忆往事、低头垂泪的情形发生,许燕吉还编了体操和诸如“萝卜长、茄子圆,拿快刀切成片,晒干收好留过年”之类的顺口溜,搞起了“联欢会”,引导大家乐观笑对生活。
 
那年,正值困难时期的妇女车间没有减员,许燕吉也因此记了大功。直至今日,许燕吉都认为那段时光是自己人生“最具闪光点的日子”。因为那时的她,是一个对狱友来说特别有用的人。
 
她说:“我进监狱是别无选择,可我不是坏人,而且不管怎样,都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不羡靓果枝头,甘为土中一颗小花生,尽力作为‘有用的人’,也很充实自信。”它们潜移默化扎根在许燕吉的脑里,是她自始至终坚持的人生信念。
 
两个家庭两个女儿
 
其实,像《我是落花生的女儿》这般,以个人及家族遭遇来侧面映照历史的书籍,近年来并不少见。台湾作家齐邦媛就写过一部颇为有名的《巨流河》。
 
与许燕吉同时代出生,同为南开中学校友的齐邦媛,祖籍辽宁,大学毕业后定居台湾;而祖籍台湾的许燕吉却留在大陆生活至今。
 
正如近代史学者章立凡所说:“虽然总体上说我们是在一个中国,但是在海峡的此岸和彼岸,在不同的社会制度和背景下,让两个家庭的两个女儿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这不同的人生轨迹和生活经历也造就了两种不同风格的自传。
 
“《巨流河》满含情感,比较悲壮,大开大合;而许燕吉的字里行间却读不出什么巨大的情感波动,整部作品完全都是一种生活化的叙述,冷静而客观。”同时读过两部作品的读者王先生这样评价。
 
在章立凡看来,《我是落花生的女儿》的这种风格正是许燕吉经历过“思想改造”而形成的。但与齐邦媛的比较率性表达一样,这种深入骨髓的不自觉恰恰也是一种真实,而且是更为贴近底层生活的真实。
 
“如果让您对学长齐邦媛隔空喊话,您会说什么?”
 
“我觉得她过得没可遗憾的,我过得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许燕吉笑着答。
 

《我是落花生的女儿》,许燕吉著,湖南人民出版社2013年9月出版
 
《中国科学报》 (2013-10-25 第14版 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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