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臻
2009年11月13日回国,办理各种手续后,12月底入职。
第一天到办公室,门打开了,一位老师热情地把我迎进去,那里有一张他的“老板桌”,还有一张硕大无比的旧办公桌和两个老式沙发,都是以前留下的。
靠墙的一面,顶天立地排着书架,堆满了以前留下的书报杂志和发霉的物品。
隔壁还有间房,放着那位老师的实验装置和几张桌子。我感到和想象的不大一样。就这样的条件也能开展科研?过了一段才知道,楼下还有个借用的实验室,不时还有些教学实验在进行着。
后来才知道,这样的情况其实在全国都很普遍,甚至有的学校,系主任和别人合用实验室,和学生、老师坐在大厅里面:教师的人数逐年增加,而用房并没有增加,后来的人甚至找不到空间。并且根据职称和学生人数的不同,按规定都是有用房面积标准的。
刚入职时,要重新写科研计划,拿到启动经费。
45万元启动经费不是一次性到位:过了3个月得了18万,只够买一台气相色谱,还搭建不起反应装置;再过了3个月又盼来了15万,这才搭建了反应装置;还有12万,分为两批,第二年和第三年给。
没有钱的时候,感觉有些茫然。电脑和桌子都是借钱买的。恰巧入职后没过几个月就到了申请基金的季节,我就整天坐在电脑前整理以前的数据和文章,并撰写项目申请书,常常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那时候我充满了各种感觉。首先就是羞于见人,不想在路上遇到以前化学系的老师:我总有“自我疑虑”,仿佛自己在国外混不下去才回来似的。其次就是有心虚的感觉。每次到食堂吃饭,我都龟缩在角落里,仿佛自己白拿国家俸禄似的。总感到拿了用人单位的钱,就得给用人单位出东西。如果三年都拿不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我无法向用人单位交代!
2010年,我破釜沉舟拿了两个项目——青年基金和博士点基金。
整顿空间,先从办公室开始。我丢弃了办公室里的旧桌子——那个桌子在搬动的过程中的确坏了,把旧沙发给了系办,买了气相色谱,搭建了反应装置,就在那个既是办公室又是实验室的房间里。白天,和那位老师面对面坐着打电脑,怕搞仪器打扰他。后来,科研压力与日俱增,我就在这间房间里搞起了科研。
妻子2009年11月随同我回国后,2010年9月回到美国再做博士后。我和她吵了一架。我认为她应该在上海找工作,哪怕当讲师也行。但她执意去美国。
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不是很高兴,另一方面,想趁她出国的时候多干些活,以达到工作合同上的目标。于是,她去了美国以后我日夜奋战,虽然还是有些迷惘:一家三口住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小孩由老人带,小孩也只能和“住在电脑里的妈妈”聊视频。
2011年,我中了面上项目,去食堂吃饭腰板也挺直了。2011年10月,系里给我和那位老师增配了一间办公室和学生的座位。于是,我把老办公室里巨大的书橱都拆了。恰巧那年我评上了学校的人才计划,学校给了我15万,我把这笔钱和2011年秋天到位的6万元启动经费,加上自然科学基金中可以增添设备的钱,又买了一台气相色谱和测试、表征装置。
2011年11月,妻子从美国回来,找到了教职,生活这才开始走上了正轨。
回国前听别人说开展工作很艰难,现在有了切身的体会。人和人是有差别的。有的人拿着几百万启动经费,一来就是教授、博导。按照当时给我的条件,做起事来非常困难,这也是起步、发展的客观规律。
刚回来的时候,我整理旧的数据写综述,同时做着其他事情,包括搭建实验装置、申请项目、备课等等。后来我和别人开展科研合作,自己也做些实验,同时还要备课、上课、指导研究生等。在这三年中,也曾找不到前进的灯塔,但是我咬紧牙关一直往前走。
回头想想,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各种机会,包括获得3个项目、评上学校人才计划、增配科研经费、增配办公室、破格评为博导等。回头想想这三年,真像长征一样。
(http://blog.sciencenet.cn/u/zhenma)
跟贴
[27]InP
我和你的情况有些类似,也是2009年回国的,当时启动经费才50万,在研究所还不够一年的开销,学生也少,当时的压力也很大,不过还好,慢慢都熬过来了,基金委还是比较公平的,也是拿了两个面上项目以后才稍微好一些。
总之,不管国内还是国外,科研都不容易啊。
[24]汪晓军
挺过了第一关,就算挺过来了,过不来,就想再回去。若有纵向课题,再争取一些横向的,整个研究的棋就活了!
《中国科学报》 (2012-12-10 第6版 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