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彬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20/5/26 16:3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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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位院士专家“组团”教11名学生
一门“精英课”背后的研究生教学反思

 

如果不是这场疫情,西北大学地质系的研究生教学改革可能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自2010年从海外博士后归国以来,该校地质系主任张志飞就一直在探索一个问题——研究生的课程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他和他的同事思考了10年,其间也进行了一定的实践探索。

如今,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他们的思考和实践不得不加速,而加速的结果,便是一门名为《高级门类古生物学+古生物学原理》的专业平台课的诞生。这门课程主要针对的是地质系古生物专业的11名研究生,但授课老师却是包括中国科学院院士舒德干在内的18位教师,这其中,仅拥有高级职称者便有14人。

18位老师“组团”教11名学生,如此“奢华”的教学组合是怎么形成的呢?

一个难题:研究生课程如何避免“本科化”

这一切还要从那个困扰了张志飞10年的问题说起。

“在我国,传统研究生课堂和其他课堂并没有太大区别——老师在台上讲,学生在台下听。”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张志飞表示,这样的课堂是缺乏学生参与性的。更重要的是,研究生的课程设置往往与导师的研究方向及内容有很大关系。“毕竟导师面对的都是自己的学生,其课程内容便很难避免一定的‘主观性’。”

一方面缺乏学生的主动参与,另一方面授课内容又往往局限在导师的研究领域内,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研究生越学越精、但学术视野狭窄。“这几乎是我国研究生教育面临的一个共同问题。”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在探索中,张志飞和同事首先希望学生能够讲出他们真正感兴趣的内容,但结果发现,学生们讲的大多依然是与导师研究领域相关的内容。“这并不奇怪,毕竟研究生的视野是很受导师影响的。”张志飞说,但研究生课程要避免“本科化”,需要做的就是“宽基础”“强理论”“精研究”,要将这三点从口号变成行动,学生的知识覆盖面一定要宽。

至于如何拓宽学生的知识面,他们想到的解决方式是将不同专业特长的教师组织起来。“不同教师把他们的研究特长和研究方向讲出来,把学生一下推到学科前沿,了解各学科目前需要面对的问题。”张志飞说。

从2009年开始,由西北大学地质系古生物方向的数十位教师自发组织的“虫虫论坛”就这样成立了。

“论坛每周举行一次,每次由一位老师主讲。”张志飞表示,主讲老师不但要向学生介绍其专业的研究方向或教学方向,同时还要考虑教学重点课程的内容兼容性。“只有将课程与自己的研究要点结合起来,才能起到‘以研促教’的作用。”

作为博士班的班长,在每次论坛开讲前,西北大学地质系古生物专业博士生任心宜都会在线上将要参加论坛的学生组成一个群。慢慢的,她发现这个群的规模在不断扩大。“一开始只是本专业的学生,后来出现了校内其他专业的学生,再到后来,附近其他高校也有学生加入……”

就在“虫虫论坛”的规模慢慢扩大时,新冠肺炎疫情不期而至,原有的教学秩序被完全打乱,“张志飞们”不得不思考新的应对之策。

一番探索:疫情催生“虫虫论坛”进化版

对于设置《高级门类古生物学+古生物学原理》课程的初衷,该校古生物学与地层学教研室主任傅东静曾做过如下说明:古生物学课程的教学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涉及很多不同的化石门类。受教师个人研究领域的局限,独立开课无法在所有门类的教学中做到足够深入,因此,教研室18位老师将研究方向综合起来,与门类古生物课程的教学设置相契合,这就为开设一门综合古生物大课提供了专业支撑。

按照培养方案,该门课程共分为18个独立的授课章节。每个章节由一位老师负责,每位教师授课4学时,讲授自身专长的研究领域。

不难看出,该门课程可以算作是此前“虫虫论坛”的“进化版”。只是相较于前者,后者要更加“体系化”。也正因为如此,张志飞才笑称“疫情把这件事情‘加速’了”。

但一个简单的“加速”,做起来并不容易。

比如在专业科目的选择上,之所以将“门类古生物学”作为重要内容,其背后有着一番深入思考。据傅东静介绍,作为古生物研究的基础,研究生在开展科研工作之前,必须要通过传统的门类古生物训练,扎实掌握化石的观察、定种、描述、比较、讨论、系统分类和演化关系等,否则开展后续研究就是空中楼阁,做不深也走不远。

“另一方面,古生物学方向的研究生生源较广、专业基础参差不齐,很难进入到高强度的前沿领域研究工作中。因此,‘集中训练营’显得十分必要。”傅东静说。

在具体讲授内容的选择上,很多老师为了强调教学研究性,主动放弃了自身最熟悉的领域。“比如,舒德干对生物进化的相关课程十分熟悉,但由于学生在本科阶段已有过相关了解,因此,舒院士没有选择这部分内容,而是将自己目前所进行的‘后口动物的演化’研究作为主要内容。”张志飞说,“相关科研成果是如何发现的?其间存在哪些问题,自己对此做了哪些思考?不仅讲理论,更要讲体会、讲工作方法、讲思维模式,这才是需要给研究生灌输的。”

张志飞坦言,从本质上说,古生物学由于领域性质所限,基本上还属于“精英教育”的范畴。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根据现有的资源情况,在夯实学生理论基础及拓宽学生学术视野这两个维度上进行拓展,是需要教师特别注意的。“在这方面,我们进行了一定的探索。”

一种科普:其他学科的基础

虽然该门课程主要针对的是11名本专业研究生,但它的“实际受众”要远多于此。

“最多能到50多人吧。”由于目前采取网络授课形式,所以每堂课前,任心宜都要在网上公布进入网上课堂的二维码。“除了我们这些研究生之外,扫码进入课堂的还有本校其他专业的师生,以及外校的人员。”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编外学生”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高校或科研院所中,从事地质或古生物研究的教师,其中很多人甚至是任心宜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

“这与古生物学的学科性质有关。”张志飞解释说,古生物学可以算作是很多地质类专业的“基础学科”。“因为古生物与地层密切相关,没有古生物学研究作为参考,很多地质研究就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然而,并不是每位从事地质学相关领域研究的人员,对于古生物学的相关知识都十分精通。对于这类人员来说,这门面向研究生的“专业课”,也就有了更深一层的意义。

张志飞表示,严格意义上说,虽然古生物学不能算是“小众学科”,但其承担的社会意义却是相似的。“一般这类学科都会承担一定的科普功能,这也是目前公众比较关注的。”但与此同时,此类学科往往也是某些其他学科的基础学科,“比如某些化学类学科”。张志飞告诉记者,从这个角度来说,高校内部不同学科之间的“科普”同样重要,但这点却往往被我们所忽视。

以本门课程为例,在课程的网络学习群里,既有西大本专业的硕博士研究生,也有来自外校的学生,甚至还包括了身在瑞典的外校博士后、在澳大利亚从事相关研究的西大校友……

“无疑,此次疫情下催生的网络授课模式,对于古生物学这类相对小众的专业扩大公众影响力、履行自身的科普责任大有裨益。同时,我们也应该有意识地兼顾不同学科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完成学科间的科普责任,这是此前我们没有充分注意到的,我们对此的关注也不会随着疫情的缓解而放松。”张志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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