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愁的油桃果农

 

 

销不出而倒掉的油桃

 

 

水果滞销   果农发愁

 

 

 

“今年一亩地的油桃卖不到2000元，去年要卖5000多元，仅化肥、农药两项的投入已超出1000元。我还算运气好些，村里有的人种的数亩油桃连1000元也未见到。油桃都倒到河沟里了！”7月3日上午，陕西周至县竹峪乡西峪村的果农田宏权一脸无奈的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讲。

 

竹峪乡西峪村，距离西安市西110公里，位秦岭北坡山脚下，全村约600户2000多人，基本上是家家户户种植油桃，为远近知名的油桃生产基地村，往年此时乡街道上前来批发水果的客商是络绎不绝，而当天街道水果批发点仅有重庆圣勋健康产业有限公司在开展爱心收购油桃活动，收购一些稍好些的油桃。

 

此时，在乡街道西端远处，有一位名为孙怀义的甘肃天水客商，正要求两三位村民严格筛选，按1元1公斤的价收，且只收1000公斤左右。

 

“因一旦有质量不好的桃子在里面，运输途中就将会全部烂了，也就倒掉了！”孙怀义也一脸愁容地说。他此次经营注定赔了。

 

“我家两亩油桃今年连200元也卖不回来！因油桃地在沟底，阴雨连天的，桃子运不出来，大部分已烂在地里了。”西峪村的中年妇女贾麦叶欲哭无泪地说。

 

一部分村民商议准备砍掉油桃树改种猕猴桃树！

 

滞销现象接二连三

 

7月1日下午，陕西礼泉县昭陵镇尧村公路旁，记者采访正在葡萄园劳作的赵长江与其母亲。他们十分担心葡萄熟时，能否卖上好价。因相临田块的1亩多李子已成熟，而无客商问津！

 

8月7日,有陕西媒体报道，陕西咸阳市乾县关头万亩西瓜丰收但却滞销，呼吁社会各方关注。因西瓜几乎已经降到2毛钱左右一斤，还是没人来买。瓜农都要愁死了！

 

8月17日，渭南市临渭区丰原镇文惠村的村民因核桃滞销愁坏了头！因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种核桃，是远近闻名的“核桃村”。

 

怎么了？在上述案例情况发生之前的四、五、六月份，陕西兴平市农民的桑葚及宝鸡市一些县的草莓、蓝莓、樱桃、杏子、香瓜也发生过不同程度的滞销。

 

“一些葡萄种植户批发价是4.2元/公斤，这样连成本都收不回！还有不到3元/公斤。”8月21日，陕西户县蒋村镇洪庵村的葡萄种植大户任志刚说。

 

8月21日，渭南市下吉镇东关村葡萄种植户张亚红家的4亩葡萄因未防治住霜霉病，减产且商品性差，致使至今未销售一点，即使价格低到3元/公斤批发，也无客商收购。而往年的1亩地纯利润都在2万元以上。

 

今年陕西水果滞销伤农现象接连发生，引起媒体和社会高度关注。无独有偶，在7月正值水果上市热季,全国多地种植农户也陷入了“丰收的烦恼”。广东佛山被曝十万余斤火龙果滞销,每天上千斤火龙果被种植户倒入鱼塘喂鱼；在甘肃榆中,成熟的杏子同样因为滞销烂在地头。

 

作为全国苹果、猕猴桃最大产区和葡萄种植面积前列省区的陕西，自8月下旬后，葡萄、苹果、猕猴桃将会集中大量上市，水果低价现象不得不引起警觉。怎么办？改变陕西水果价低滞销的现状？科技能否支撑农业提质增效，如何实施科技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近日，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滞销的原因

 

“按理说，水果价格便宜了，应该卖得快才对，可今年卖得并不好。”日前，据西安朱雀农副产品交易中心运营副总监王丁说：“今年水果价格都有不同程度下跌，总的估算大概下跌25%到30%，销售额也同比减少30%以上。”

 

记者在走访调查中了解到，今年水果滞销有多种复杂原因。

 

首先，从浅表层看，其原因是水果质量与经营诚信不好及销售方式的落后。正如同田宏权等大多数果农所述：在果子成熟期，雨水偏多，一来造成果子品质不好和烂果，阴雨天气使采摘和运输不便；二来上市期推迟，与外地水果上市叠加，无客商前来采购。

 

“也因前阵子这里产的西瓜质量不好！因为天气原因造成那批瓜皮厚肉少，有批客商来了一看，人家不要就走了，现在的瓜都已经好了，可是却没人来了。”乾县关头乡要子村一位瓜农告诉记者。

 

重庆圣勋健康产业有限公司业务员段海浪说，“为减轻油桃种植户的损失，公司收购些油桃，但一些农户将快烂的桃子与好桃子一同卖给我们，运到中途就全坏了！”诚信不好也影响到外地客商不敢前来收购。

 

记者将20元买的3框约20公斤油桃带回单位分给西安分院的一些同事，他们普遍反映：寡淡、无味，不如生黄瓜。

 

滞销水果的农户基本上是各自拉一点水果到乡村集市上坐等客户，下午3点前如卖不了，就倒掉！因拉回家，晚上也会烂掉。

 

其次，从事情本质的深层次看，其原因是不遵循经济发展规律和科学技术引领、支撑不到位，农业生产主体及经营方式落后所致。一是，经济新常态的影响。这是导致水果滞销的根本所在。受经济下行压力影响，其结果是去年的苹果库存至今依然很高，陕西个别地方苹果库存率达60%。赵长江说，村里一些苹果种植户去年存放在冷库的苹果，因无客商来，目前是0.4元/公斤批发。与此同时，因水果价格“跳水”，致使运输成本增高，装箱等劳务人力成本居高不下，导致水果流通不畅，影响了客商的积极性，成为致使水果滞销的重要因素之一。二是，盲目扩张，导致普通及以下质量水果产能过剩，致供大于求。陕西水果产量近些年种植面积是聚剧式扩增，一方面各县各乡镇都在打造水果百亩万亩示范基地，而相邻省份的县也在大力发展水果强县强镇工程，如山西、河南、甘肃、宁夏等一些市县近年也大力发展核桃、西瓜、葡萄种植业。而具体到一些农户则更是盲目跟风，甚至不考虑品种的优劣，急于种植，不讲规范，不接市场，成为不少散户果农的致命弱点。为此，重庆、北京、上海等地的客商能在河南、山西等地收购，就不会为同样质量的水果再舍近救远来陕西收购了。三是，小农经济意识和行为已不适应现代农业生产方式。西安市政府为了解决果农水果滞销之难，允许农户直接进城在巷道小区门前摆摊销售，但据任志刚讲，果农间相互压价倾销和将不是“户太8号”的葡萄按“户太8号”卖给消费者，以次充好。既失去信誉又使客商止步。当今已进入e+时代，现代农业是规模化、集约化、科学化、信息化基于一体的经济活动过程，一家一户的“千军万马创市场”，以互相压价、互相拆台、互相厮杀，进行恶性竞争的小农经济根本无法抵御大自然灾害和大市场的冲击，水果滞销现象发生是必然的，发生程度大小是偶然的。

 

如何破解滞销之困？

 

陕西水果要走出“丰产不丰收，丰收不增收”的“怪圈”，破解滞销的难题，需要从以下三个方面着力实干。

 

首先，依靠科技引领、支撑提升果品质量和防灾减灾的能力是关键。优质果仍是市场香饽饽。陕西铜川市耀州区水峪村苹果种植大户杨振仁，家里22年8亩苹果园，2001年收入14900元，2012年91360元，12年时间翻了6倍多。村里132户528人1325亩地，种植苹果1050亩，产值550万元，靠苹果人均收入超过1万元，质优苹果已成为农民的“金蛋蛋”。

 

陕西省委书记赵正永说：小苹果承载着农民勤劳致富奔小康的淳朴梦想，浓缩了现代农业发展的艰辛历程。

 

目前，陕西成为中国水果第一大省，果业面积和产量实现“十四连增”，其中苹果产量占全国1/4和世界的1/7，苹果汁产量占世界1/3，猕猴桃产量占世界1/3，樱桃、葡萄、梨、红枣的种植面积和产量都位居全国前列。陕西果业多年来一直是大农业中效益最好、竞争力最强的产业。今天，面临的水果滞销现象，如同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中期发生的苹果滞销倒掉、喂猪，果农流泪砍树情况一样。怎么办？当时陕西创造了“大改型、强拉枝、巧施肥、无公害”优果生产四项技术，抓住我国传统苹果主产区——渤海湾地区的果树正处新老品种换代之际，陕西优化苹果产业布局，围绕建设苹果园区推进连片种植，形成了陕北山地苹果、渭北北部苹果、渭北南部苹果三个产业带，用了不到20年时间使种植规模达到了1000多万亩的同时，加强果畜结合、套袋采光等技术应用，提高了陕西苹果品质，打造品牌占有市场。

 

当下，西安市场上的“户太8号”品种葡萄优质果仍然是最低价8元/公斤起，而且销售的快。8月21日上午，一些游客在渭南临渭区葡萄产业园游园采摘葡萄，游客在品尝葡萄的同时感受着现代农业的魅力。每年开园时，葡萄是按串卖，一串30—40元。在临渭区葡萄做大、做优、做强的进程中，始终贯穿着“科技”这条红线。以临渭区果菜局副局长兼临渭区葡萄研究所所长、全国优秀科技特派员王录俊为代表的县上农技专家们通过钻研探索，反复实践，破解了葡萄在渭北种植发生枝秆惧寒冻死的难关，创新推广“Y”形架和“三带”整枝架型栽培新培术，不仅能使葡萄成形快、结果早、品质好，还能达到丰产稳产、克服葡萄被灼伤的难题，以及在葡萄科技示范园及周边果农地里推广果实全套袋、病虫害综合防治、节水灌溉、控产提质增效及避雨栽培等先进优果栽培管理技术，使优质果率提高到85%以上，其中1万多亩葡萄已通过了国家绿色食品发展办公室的绿色食品认证，销售到国外市场。

 

7月8日，由山西运城发往美国的首柜20.2吨苹果，通过了美国农业部的各项检测，在长滩港顺利通关。这是中国苹果首次走进美国市场。

 

“美国的检验检疫是全球最严格的国家之一，苹果涉及的病虫害检测就800多种。能对运城苹果品质的认可而准入市场是不易的。这得力于近些年运城苹果生产过程实施的果园种‘杂草’、苹果穿‘新衣’、生物防治等六大集成技术聚变成核心竞争力的结果”。中国科学院西安分院 陕西省科学院党组书记 生物农业专家杨星科研究员讲。

 

品牌是占有市场。“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我特”。其关键是依靠科技引领支撑提升到达提质增效目标。而今天陕西苹果产业发展又遇到需要一个科技创新提升上台阶的关键期，因全省未来十年有400万亩乔化老果园需要更新改造，未来二十年全部果园需要更新改造。其中更新改造当务之急是品种，品种更新最棘手的是栽培技术，即发展矮砧苹果。因矮砧苹果，是苹果高科技和标准化、规范化、集约化生产的必然选择。

 

正如昭陵镇坡北村葡萄种植户李广威之言：越是市场行价不行的年份，越要管理好果园，只有好品质还有可能卖个价！

 

而面对天气的灾害，更是必须依靠科技才能避免或减少损失。如，周至县竹峪乡西峪村的有些农户种植晚熟的“中油桃-9”、“沙红”、“中油桃-33”等晚熟品种，今年就避过雨期，也迟上市10天，价格就理想。

 

任志刚发明使用的“一种活动式避雨棚”，则将因秋雨造成葡萄的灾害减少到最小。富县众多苹果种植户和渭南临渭区葡萄种植户用上防冰雹网，果园的损失基本忽略不计。特别是水果病虫害的防治需要绿色防控技术的使用保障。

 

其次，培育果业新型经营主体是基础。从临渭区葡萄产业园和在大荔县渭河滩种植牧草改良盐碱地的陕西爱德生态农业有限公司的发展历程说明，陕西水果产业要健康发展，广大散户果农则必须转变观念，通过加入“公司+基地+会员果农”或“龙头企业+专业合作社+职业农民”的运营模式，实现企业管两头、果农只管中间，既能有效规避风险，又能对接市场，减少生产盲目性。同时，这些公司也有实力实现旋耕机、割草机、打捆机…一应俱全的全程机械化，不但节约了成本，提高了效益，特别是积极与科技创新单位合作，引进和应用新技术，提高水果品质，走高端路线。而科研创新成果只有依托龙头企业和大公司，才能够起到更好的生产示范效应，也只有依它们才更容易构建产品基地准出、市场准入、质量可追溯的质量检测体系，才能迅速扩大有机水果基地面积和搭建节会展示及果业信息平台等。水果销售也只有依托龙头企业和大公司才有实现交易仓储、物流配送、农资交易、文化展示及延长产业加工链和配套服务等，打造高端品牌，拓展国际市场份额的可能。

 

赵长江和张亚红均是从务工的建筑工地和城里生意店回到家里，帮助父母管理葡萄园数天，急切希望能够将土地流转给专业种植公司，既提高收益又不为滞销发愁。

 

事实上，水果滞销对于龙头企业来讲，也是发展的机会。陕西齐峰果业有限责任公司负责人齐峰认为：“不要怪市场变冷，农业种植者应该反省自身的发展理念，有没有跟上时代步伐。现在市场上中低端货太多，缺的是优质果、高端果、品牌果，农业园区急需解决标准化种植问题。”

 

第三，建立完善和健全的市场流通体系。找市县长,不如找市场。市县长帮农民卖水果，心系百姓，值得称赞报道。但这些只能救急，却不能阻止新的滞销潮到来。目前，各级政府，要逐渐建立完善和健全的市场流通体系,从根本上解决销售问题。如：充分运用“互联网+”，推动一二三产融合发展，加快果业旅游、观光、休闲、养生为一体的美丽乡村建设，打造新的产业增长点，形成具有核心竞争优势的相对完善的产业体系。与此同时,支持政策性农业保险试点工作和积极探索、发展连锁超市营销、电子商务营销，实现营销方式多元化；而在省级财政支持科技方面，重点支持解决果业体质增效的项目并依据其转化率进行考评验收，支持健全果业技术培训服务体系，切实解决科技到户“最后一公里”问题。对从事农林、生物学研究的院校、研究所及科研人员来讲，仅将实验室前移到田间地头变为基地和发表论文是不够的，还需尽力使创新成果在土地开花结果，让果农致富或公司增加效益。

 

另外，散户果农应当尽快适应经济新常态，不能像过去那样企图水果的高额利润和高额回报。因过去十几年水果的螺旋式高位高价运行，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进入水果的微利薄利时代，水果市场也已经基本实现全球化了。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农业经济学院王征兵教授讲。

 

面对“一路一带“的发展机遇，陕西水果在提质的前提下，销售量和总效益趋势不会是滞销和降低，而将是进一步的提高和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