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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中国家的少数派 |
《自然》对话学术道路勇往直前的女科学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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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chanita Thamyongkit 泰国朱拉隆功大学的一位物理有机化学家
Rabia Salihu Sa’id 在尼日利亚巴耶罗大学研究物理
Rohini Godbole 印度理学院的一位物理学家
她们的故事凸显了女性成功的两个要素:家庭的支持和巨大的决心。
Patchanita Thamyongkit正在一个会场的讲台旁耐心地等待。这是一场关于科学对泰国重要性的会议。此时,主办方冲到Thamyongkit面前,询问其是否看见下一位发言者Thamyongkit教授。
“我就是。”她回答道。随后是一阵令人尴尬的停顿。“哦,我以为你是他的秘书。”主办方回复说。
Thamyongkit是泰国最大的科研机构——朱拉隆功大学的一位物理有机化学家。在那里,她因为自己的工作获得了多项奖励。然而,资深的女性科学家在泰国依然稀缺:顶级的科学职位非常缺乏,同时出于她们应照顾家庭、抚养孩子并且帮助年迈父母的文化期望,很多女性被迫离开研究工作。
在追求研究事业上,全球女性继续面临重大挑战,尤其是在自然科学领域。关于个中原因的讨论很多:歧视、在雇佣和晋升上有意或无意的偏见、楷模的缺乏以及生育和照顾孩子的需要都被认为起到了一定作用。
《自然》杂志对话3位在发展中国家自然科学领域工作的女性,看她们面临着哪些挑战并且是如何克服的。她们的故事凸显了女性成功的两个要素:家庭的支持和巨大的决心。成为科学的带头人,首先要“说服你的家庭”。Thamyongkit说:“然后在你的余生殚精竭虑,向每个人证明你是真的优秀。”
一位泰国化学家
Patchanita Thamyongkit发现,女性的学术之路并非畅通无阻
在喧嚣的曼谷市中心,Thamyongkit和年迈的父母生活在一座狭窄的3层楼房里。当她还很小时,父母经营着一家汽车零部件商店和一家书店。他们对自己的女儿期望甚高,想让她成为一名医生。“从父母总是在支持我的角度来说,我很幸运。”Thamyongkit说,即使当她选择在朱拉隆功大学研究自然科学而非医学,亦是如此。
Thamyongkit开始了她的全球学术之旅:在德国攻读博士学位,在美国获得博士后职位,会讲两种外语,并在2005年加入朱拉隆功大学化学系。她研究的是光电应用新型有机材料,比如节约能源的太阳能电池。去年11月,Thamyongkit获得欧莱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女科学家奖”。
总的来说,相同比例的男性和女性参与泰国的科学教育和科学研究。在朱拉隆功大学,物理系约有25%的教职员工是女性,化学系有35%。这一比例同美国的情况基本类似。很多大学都在校园里设有幼儿园和学校。一些研究人员表示,他们根本没有感觉到性别差异。泰国还在2011年选举出首位女总理——英拉·西那瓦。
但就像在其他国家一样,女性的学术之路并非畅通无阻。“事实上,只有极少数真正达到顶峰。”朱拉隆功大学科学系主任Supot Hannongbua表示,在化学系的80位教职员工中,可能有5~7人在科研方面非常出色,或身居高层职位,但只有一位是女性。
泰国政府一直在努力改变现状。英拉曾通过设立一项旨在提供低息贷款以提高女性福利和就业率的女性国家发展基金促进性别平等。2007年,泰国宣布家庭暴力为非法行为。
然而,在Thamyongkit、Hannongbua和其他人看来,政府应该作更多的努力。“我仍然坚持认为,泰国并没有特别和正经的项目鼓励女性进入科学领域。”Thamyongkit说。克服根深蒂固的社会态度“将需要在如何设定性别角色上发生相当于一场社会革命的改变。”Haberkorn表示,“但事实上,我认为继续向更广泛的人群开放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是最具体的战略。”
Thamyongkit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到了突围的办法。在她20多岁时,Thamyongkit决定不组建家庭。“之前我确实想生孩子,但如果10年前成立了家庭,我在事业上就永远不会达到现在的水平。”当Thamyongkit穿过校园时,正好路过一座寺庙。于是,她停留了一会,跪下来并且祷告。“我不信教,但会冥想,说一些话强化生命中那些令人乐观积极的事情,从而使正能量一直在流动。”
一位尼日利亚物理学家
Rabia Salihu Sa’id越过社会和个人挑战追求学术事业
Rabia Salihu Sa’id是位于尼日利亚北部的巴耶罗大学的大气和空间气象物理学家。2012年4月的一个周日上午,当52岁的Sa’id听到一些爆炸性消息时,她正和6个孩子待在家中。来自激进伊斯兰组织——博科圣地的士兵攻占了大学校园里一座拥挤的教堂,导致16人死亡、多人受伤,其中大部分是学生和教师。此次袭击是博科圣地旨在建立伊斯兰国家并消灭西方教育计划的一部分,而Sa’id就此失去了两位同事和朋友。
Sa’id知道自己也可能成为这些亡者中的一个,但这并未使其停止教学或科研。“目前学校采取了一些安全措施,想进来就得接受搜查。”Sa’id说,“但我们并未感到害怕。”
即使在这些威胁之前,Sa’id的事业也充满了挑战。尼日利亚国家空间研究和开发机构大气研究中心主任、Sa’id’s的同事Babatunde Rabiu介绍说,在尼日利亚,越来越多的女孩接受教育,但在Sa’id长大的该国北部地区,女孩通常接受很少的学校教育,并在十几岁时就结婚了。
像Thamyongkit一样,由于家庭的鼓励,Sa’id克服了这些障碍。她的父亲是尼日利亚军队的一名官员,总是鼓励所有的孩子接受教育并且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成为一名医生。不过,Sa’id在18岁刚离开学校时就结婚了。当患有畸形足的第一个儿子出生时,她搁置了接受高等教育的计划。很快,另外两个孩子也随之而来。29岁时,Sa’id最终决定上大学。由于她在化学方面没有获得足够高的分数,无法进入医学领域,因此便选择了物理学。
在Sa’id开始研究的数月后,第4个患有镰形细胞贫血症的孩子出生了。有两个孩子需要医疗照顾,“对我而言,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挑战。”Sa’id回忆说,自己成了医院的常客。她的大家庭和朋友伸出了援助之手,在Sa’id去上课时帮她照顾孩子。
Sa’id继续着自己的学业,获得博士学位,然后找到了一份研究生助理的工作,并最终获得永久性的教学和科研职位。目前,她正在研究沙尘气溶胶对气候造成的影响,比如撒哈拉沙尘气溶胶成分如何改变气溶胶的冷却或变暖效应。
上个月,在加州圣何塞举行的美国科学促进会年会上,Sa’id获得了爱思唯尔基金会设立的发展中国家女科学家奖,从而成为物理和数学领域因出色的工作而受到表彰的5位女性之一。“我认为,有了自我激励和不懈努力,一个人就能成功。”Sa’id说,但如果没有国家整体研究基础设施的改善,女性便不会进步。“这是非常重要的。”
一位印度粒子物理学家
Rohini Godbole是印度极少数顶尖的物理学家之一
Godbole在位于班加罗尔的印度理学院工作,是该国极少数优秀的物理学家之一。1991年,她和如今在德国波恩大学工作的Manuel Drees发现了描绘高能粒子在线性对撞机中复杂的相互作用的方法。目前,Godbole是为国际直线对撞机项目设立的国际探测器咨询小组16位成员之一。
Godbole出生在普纳。母亲是一名教师,而父亲说她想做什么都可以。Godbole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政府奖学金攻读物理专业,然后在印度科技学院获得硕士学位、在美国纽约石溪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直到获得物理学博士学位,我才真正意识到作为一名女性和做科研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特殊的结合。”
这一切很快发生了变化,Godbole开始在各个方面遭遇挫折。1979年,当她作为一名博士后加入孟买塔塔基础研究院物理系时,Godbole发现每层都有男厕,但女厕每隔一层才会有,因为在那里工作的女性太少了。在其他学校的物理系,甚至根本没有女厕。
在博士后阶段结束时,Godbole被一位资深教授告知,她应该在一所女子学院任教。“没有人期望你会到达顶峰,主导一些事情,拥有实验室,指导博士生。”Godbole说,自己选择了无视这条建议,并很快在孟买大学获得了讲师的职位。
5年前,Godbole当选为塔塔基础研究院杰出校友,但在这个群体中女性仍然稀缺,以至于信件称她为“尊敬的先生”。“这些事情本应把我压垮。”Godbole说,但自己的能量帮她渡过难关。在孟买,Godbole通常在学校上课和工作到中午,然后去30公里外的塔塔基础研究院继续进行那里的合作研究。她会停下来吃晚餐,工作到晚上11点,然后准备迎接第二天的教学。
有所发现而产生的兴奋也是一大驱动力。“一旦你发现其他人一直错过的事情,你会突然间感觉‘嘿,我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Godbole说。1994年,她成为印度理学院的一位教授。
Godbole结婚了,但没有孩子。“我无法想象自己如何处理这一团糟。”她说,“如果学校里有托儿所,在我决定不生孩子这件事上或许平衡会被打破。这是我唯一后悔的事情。”
多年前,Godbole曾与他人合编过一本关于近90名印度女科学家的传记。她在书中写道,一名女科学家需要很多的运气来拥有成功的事业、幸福的家庭和美满的婚姻。如今,她说:“无论做什么,能把对运气的要求从这个等式中去掉将是最好不过的了。”(宗华)
《中国科学报》 (2015-03-17 第3版 国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