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思龙
人，不管是做什么工作，从事什么职业，或多或少都会打上职业的烙印。有些人我们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而有些人则看得出不适合做什么，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所谓气质。一个人的内在思想和心理会投射到他的行为和形态上，这就表现为气场。虽然做科研的人大多数不同于其他职业人员，但是做得非常出色的科研人员往往具有共同的特质。就我短暂的经验来看，科研人员如果具备了以下“六气”，无论是对科研，还是生活，都是有意义的。
多点勇气 少点丧气
做科研最困难的莫过于选题，面对琳琅满目的课题，以及各种“大牛”的种种判断，如何选择自己的课题往往让许多人困惑。最大的困惑来自于我们是否有底气和勇气去作一个确定的选择，而不是像墙头草一样，今天一个课题，明天风向一变，就换另外一个课题。中国的学者往往作跟风式的研究，其心理原因来自于勇气不足，来自于内心深处的不自信。这种不自信一方面影响了选题，另一方面还严重压抑了思考的效率。临门一脚踢不出好球，往往还是少了一种勇气作为支撑。大多数情况下，犹豫或者徘徊浪费了我们的精力。最终的结果是丧气。
多点骨气，少点傲气
科研圈子也是个小社会，在这里面也无形中分成了三六九等，一流、二流直到末流。每个人在特定时间有意无意地会给自己一个定位。如果定位自己很差，那就很容易出现自卑感。在国际会议上，早几年经常出现一个现象：一个有名气的老外身边围着一群中国学者。当然学术交流是非常必要的，但是如果交流的目的仅仅是想获得名家的肯定，那就不是交流的目的。科研成果的好坏不是靠一两个“大牛”的肯定或者否定来决定，最终历史会给出答案。中国的学者往往缺少一种骨气，缺少一种平等交流的心态。偶尔有些在某个领域突然冒出来的学者，往往走向另外一个极端，那就是容易出现傲气，对周围的人不屑一顾。这种傲气不会带来更好的结果，而骨气却可以让我们永远都能独立平等地去面对他人。
多点和气，少点戾气
科研人大多数由于集中精力于技术和理论世界，与人文距离相对较远，我们有时会看到一个老师粗暴地对待学生和同事。但是我们也同时发现，越是“大牛”，就越是容易交流。从马斯洛的心理学可以知道，一个健康的心理需要具备许多素质，其中一条就是民主的心态。而民主心态的表现就是比较和气。当我们用戾气面对别人，我们肯定收获不到友好，也反衬出我们自己的不健康。当我们对别人的意见缺少耐心的时候，也正是我们自己精神出问题的时候。
多点豪气，少点怨气
无论我们做什么，怎么做，只要去做了，我们多少都会有所收获。但是问题是，无论我们收获了多少，大多数时候，我们总觉得还不够多。这种本能的“自我肯定”往往让我们不能客观地评价自我，面对得失不能很淡然。但是如果这种得失不平衡的感觉经常出现，就很容易出现怨气，觉得自己没有得到所谓的“公平”。在我看来，大多数情况下，怨气的产生是信息不对称的结果。我们应该多点豪气，面对得失不那么在意。武侠小说里，大侠都是豪气干云，为了友情，为了义气，可以舍弃生命。这种一往无前、不计较得失的豪气正是我们所缺少的。我们欣赏那些豪气干云的人，但是要成为那样的人，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多点文气，少点俗气
科研人无论如何也算是知识分子，从受教育的深度来看，应该算是社会的精英。费希特在谈到学者的使命时说，精英的责任在于用自己的行为教化他人。那精英靠什么来教化他人？我认为应该是一种被文化熏陶出来的文气。如果一个所谓的精英表现出比世俗的人还精明，还会利用所谓的规则，那就是一种俗气。在中国过去10年来，个人觉得中国学者身上的文气少了，俗气多了。这是整个精英集团的损失和堕落。如果一个学者失去了作为学者的文气，变得比世俗还世俗，那这个世界还怎么往前进步呢？
多点阳气，少点阴气
在中国急速发展的历史时期，各种利益不断地彼此冲击竞争，所有人的心理都在剧烈地动荡，这个时候我们缺少一种正能量，这种正能量我称之为阳气，相反，负能量可以说是一种阴气。阳气让人温暖，阴气让人胆寒。阳气让人看到光明的未来，阴气让我们觉得世界末日就在眼前。作为科研人，我们是用科学的语言说话，用科学的思维进行思考，我们有理由去给出一个科学的答案，而科学的答案往往应该是正能量。这些年社会上流行心灵鸡汤，这不是中国的专利，在世界上任何国家在类似的阶段，迷茫的社会都需要心灵鸡汤。可以说，让心灵平静下来的“鸡汤”我们现在是短缺的，而远非“过剩”。
做科研也好，生活也好，人人都希望有个幸福的过程，但是幸福的感觉并不会主动到来，它需要我们具备创造幸福的能力，具备体验幸福的感觉，以及传播幸福体验的心态。一个人的体验是内外相互作用的结果，如果我们自己少了一些正确的东西，得到的自然就不会是正确的。如果我们做的事情不能让他人觉得幸福，我们自己也将与幸福擦肩。从我做起，希望我们多点勇气、骨气、和气、豪气、文气和阳气，少点丧气、傲气、戾气、怨气、俗气和阴气，这样即便我们可能最终依然是个不大重要的科研人，但是谁也不能拿走我们那份属于自己的光荣和骄傲。
（作者系中科院自动化所研究员）
《中国科学报》 (2014-05-12 第7版 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