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提着蓝色的箱子,李象益疾步进入会议室的主讲位,这对他来说很寻常。“只要请我就去,不管密云还是平谷,南京还是广州。”
箱子里装着他在美国新泽西自由科学中心参观时看到的伸缩球模型,“伸展、缩放的过程,你观察连接点,会感觉机械运动规律的奇特。”模型、图片、视频、动画,为了勾起人们对科学的好奇、打磨科学魅力之光,这个75岁的“科普传递员”学习了所有可能打动心灵的手段,信手拈来、随性拼装。
上网捕捉新热点、新话题是他的习惯——刘谦火的时候,他研究“科学与魔术”;小剧场火的时候他研究“场景化展示对情趣的激发”;春节时,他研究科技春晚上“非牛顿流体的艺术应用”;微博微信火了,他研究新媒体怎么应用于科普、提议科技馆用3G手机对展品全覆盖。
和北京师范大学的老师闲聊,他聊出个“可汗学院”,就上网搜来看,“这个1分钟的视频讲的是‘课堂翻转’,口味轻快,把小的碎片知识都讲透了,却引向了深度解读”。觉得好,李象益就在课件里加上视频演示,用在科普上。
“要给人讲新东西,我就要学习新东西。”为了解新书、新思潮、新动态,他还隔三差五地约些老友喝茶、“套磁”,开拓思路。
李象益揣的百宝囊越来越丰满。“我的演示都是模块化的,好几百页,讲不同的课都会重新组装,有针对地讲解。”向他取经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作为北京市科委特聘科普专家,在他的参与推动下,北京市科委开启了高端科技资源科普化的进程。他积极推进把科学院所的成果成就展纳入科普,不但给领导看也要给公众看。“国外的科学家都参与科普,咱们的科学家也得发动发动。”中科院、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甚至三元公司的实验室、生产线开始部分面向社会开放。
“让人们都有机会走进实验室,看看科研是怎么一步步搞出来的。”在李象益的科普理念里,过程很重要,因为过程里蕴藏着科学的思想和方法,也体现出攻坚克难的科学精神。
“科普是要把科学思想与方法传递出去,不单是传播知识。”1小时30分钟的采访过程中,他重复这句话不下十次,“通俗地说,不是要告诉别人兔子耳朵是长的,而是要问问他为什么是长的。”2000年5月从中国科技馆馆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后,他边学边走、边走边讲了13年。
搞科普前,李象益研究的是飞机发动机。他1961年毕业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留校23年。他的飞机发动机改型实验研究成果1981年得以赴美发表学术研究论文。
1983年9月,科研教学双优的李象益被调入茅以升领衔的团队,参与中国科技馆筹建工作。
从改型发动机到场馆基建,有点从天上掉到地上的味道。“科普是面向全社会,科研的专业却很窄,而后,我却越干越体会到科普的社会价值,越有看得见摸得着的成果。”从那个“哪里需要哪里搬”的年代走来,李象益不谈失落,只记得乐趣。
80年代之前的科普,最典型的是在草地上插块牌子,写上“爱迪生说”。
“展板、展架上码字,满篇都是‘苍蝇屎’,谁会看?”李象益说,真正的科普是,“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学习”。
把刻板的教变成主动的学,把“请勿动手”变成“欢迎操作”,把“古董”展品变成新奇特的“仿真模型”,1983年在安华桥旁烧煤的土房子里研究创建中国科技馆草图那一刻起,李象益一直推动中国科普朝着这些目标努力。
“中国科技馆把科学中心的概念引进了中国。它让欢乐、幻想、跃跃欲试、大开眼界在这儿归拢起来。”慢慢地,体验静电时惊讶的孩子从黄头发变成了黑头发;戴红领巾的小学生不再排着队跟着老师边听边点头,他们在演示桌前拿起道具思考;凑上去、搭把手、试一试,人们在科技展项前的驻足距离从几米变成了零。这些凿实的变化可能就是李象益说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成果”。
越轻松越趣味,越欢乐越思索。虽然李象益千方百计是想让人们愉悦地走进科学的乐园,他大半生的坚持却承载着沉甸甸的使命。“1994年那会儿,封建迷信盛行,中共中央出台了‘关于加强科学技术普及工作的若干意见’。现在,互联网上的说法鱼龙混杂,怎么让老百姓有辨别是非的能力,是科普的责任。”
细读1994年12月4日发布的“意见”:“……科普阵地日渐萎缩。一些迷信、愚昧活动却日渐泛滥,反科学、伪科学活动频频发生……大力加强科普工作,已成为一项迫在眉睫的工作……”,更能理解李象益的步伐和语调里时常透着的刻不容缓的劲儿。
北京时间11月25日,由于对科普事业的杰出贡献,李象益教授在巴西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卡林加奖,这让他成为获得该奖的第一位中国人。“有两万美元奖金,会和北京市等一些部门设立奖项推动群众创作等项目。”来不及庆祝,李象益已经在规划下一步的行走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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