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实习生 王珊
“我的一辈子很简单,复旦毕业,然后就是科大。”这是2009年全国教学名师获得者、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数学科学学院教授史济怀对自己的评价。相比于“史教授”“史校长”“史院长”的称号,史济怀更喜欢别人称呼他“史老师”。
我想讲到80岁
1958年,刚刚从复旦数学系毕业的史济怀被分配到中科院数学所。上班没两天,恰逢刚刚建立的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到数学所去要人。就是这个契机,把史济怀的人生变了一个方向:在三尺讲台上,一站就是50多年。
面前的这位老者,精神矍铄、声音洪亮、一说话就乐呵呵的,脸上虽有着岁月雕琢的痕迹,却比同龄的老人看着年轻很多,完全看不出77岁的年龄。“这是和学生多接触的原因,这群孩子和我的孙子年纪差不多大,和他们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年轻。”史济怀特别亲切和蔼,难怪学生都称他为“史爷爷”。
2001年,66岁的史济怀被学校返聘,教授本科生《数学分析》的课程,至今已经12年。“都跟他说‘不要讲了,不要讲了’,这么大年纪,在家休息不好吗,可他就是不听。”史济怀的老伴很担心他的身体,又心疼又拿他没有办法,“你不知道,他备课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那里就是好久,几乎每个证明的步骤,他都要重新算一遍,四五十年了还这样”。
“我现在还能讲得动,讲不动自然不讲了。与其溜圈跑步,还不如给学生上上课。我想上到80岁,然后就彻底地退了,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史济怀住在科大东区,上课在西区。有课的时候他6点就会起床,在食堂吃个早饭,坐7:30的校车去给学生上课。
体力活交给我们来做
“我这么久不退休,不是说数学系的老师不够,我们的年轻老师也很多,但是我更希望他们去教一些选修课,多念一本书就多学点东西。”史济怀说。
学过数学的人都知道,《数学分析》是大学里一门很基础的课程,内容多又琐碎,讲好这门课需要花费一个老师很大的精力。“教这样的基础课对他们来说是没有长进的,年轻人三四十岁的年纪正是上进的时候,我来上这样的课,他们就有时间多教一些高层次的课,多点时间去做科研。不然,除非他们马虎应付,否则是不可能顾全这些事情的,这对学生来说也是不负责任的。”史济怀希望自己的做法能够给更多的年轻老师腾出科研的时间,“我们老的人多做点体力劳动的事情,不要把年轻人耗在这里头。我现在老了,做科研是做不动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其实,别说是一个年近八十的老者,即使对于青年人来说,课堂上一站两个小时也是很累的,况且还要板书讲课。“夏天的时候,史爷爷转身在黑板上写字,背上都湿透了。两个小时的课,中间就5分钟的休息时间,还有很多同学去问问题,我们看了都挺心疼的。”刘璐是科大统计系大四的学生,2009年选修数学分析,“史爷爷说带完我们这一届就不带了,结果他还是没忍住,现在都三年过去了。”
我已经离不开这里了
“史老师,您好”“老史,去上课啊”“史爷爷好”……在科大的校园内,史济怀一出门,各种招呼就迎面而来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史济怀都乐呵呵地一一回应“好啊”。“教了那么多年书,每年一百多号学生,年纪大了,都分不清打招呼的是学生还是老师。”史济怀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一说话就乐呵起来。
退休后,史济怀除了上课以外,最大的兴趣就是思考学生提的问题。“学生很优秀,经常会有学生过来问问题,有些问题我以前教书没有碰到过。他们会过来问我说‘老师,这道题可不可以这么做,能不能从这个方面想’,我就会说我得想一想,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一提起学生,史济怀就满心的欢喜和自豪,“现在很多的学生很有天赋,题目做得要比我好,有些内容我还没讲到,他们就自学到后面很多了。”
对于很多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老年如能归故里的话,人生就圆满了。史济怀是上海人,60岁退休的时候,有上海高校慕名而来请他去上课,开出的条件也很优厚。“我60岁了,还能干嘛呢,就在这里了,谢谢你们。”这是史济怀的回答,“我的很多同事都已经老了,很多都慢慢地走了,有个校医院的老大夫,前两天我在超市里碰到还好好的,后来发现在家里去世了。”史济怀把眼光移向别处,脸上的表情让记者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描绘,“我不愿意动来动去的,也懒得动。我在合肥已经42年了,这里有我的同事,有我的学生,我已经离不开了。”
《中国科学报》 (2012-11-28 第6版 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