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17岁时的画和字。
纪念华罗庚诞辰100周年的书法作品。
数学家王元先生的书法在业内外颇有口碑,据说某机构曾经为他的作品定价,以“不卖字”为原则的王元也已经给很多学校的数学院题写牌匾,还有不少公众慕名写信求字。
谈及这些,王元摆摆手说:“我的字应该只能算还可以吧,他们向我索字,并不是因为我的字有多好,只是老百姓一般比较认同数学家,而我这个数学家恰好又能写几个字。”
65岁,重拾旧爱
青少年时期的王元兴趣广泛,爱绘画爱书法、看电影读小说,自学二胡,后来又改拉小提琴,独独对数学的兴趣不是很大,算是个文艺青年。可自20岁他读浙江大学,选了数学做专业后,王元就把那些兴趣爱好“像戒烟一样戒掉了”。一戒就是45年。
在数学领域里拼杀的生活犹如打攻坚战,“像初生牛犊一样硬冲,一天可以干16个小时的活。我的办公室和寝室是合一的,工作累了就睡一会儿,有时候直接趴在桌上就睡了。”王元说。天天泡在数学里的王元,只有像《静静的顿河》这样特别优秀的电影,才舍得把时间匀出一点点来看。
付出的回报亦是丰厚的,王元首先将解析数论中的筛法用于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1957年证明了2+3,这是中国学者首次在这一研究领域跃居世界领先地位。其后,他与华罗庚合作致力于数论在近似分析中的应用,他们于1973年证明的定理被国际学术界称为华—王方法。
王元说:“做数学的风险很大,即使是全身心地投入,都不一定能出成果。所以那时和爱好断绝关系是必然的。”
直到65岁,王元才重新拿起毛笔。原因是整天做数学精力已经不行了,于是把年轻时的爱好恢复一些填补时间。自1996年起,几乎每天凌晨4点半,王元便起床,练习近一个小时的书法。王元说:“我平时更多的时间是观摩和领悟。因为我的老师欧阳中石告诉我,字不要练太多,练太多有时往往是在重复自己的错误。”
著名书法家欧阳中石与王元颇有缘分。两人都是全国政协委员,又都是无党派人士,在全国政协大会召开期间,总住在一座宾馆里。20世纪90年代刚习字不久的王元,晚上利用开会间隙会去找欧阳中石,让他指点指点。
其实在两人没有正式交往之前,欧阳中石就送过王元一幅字。那是1987年新中国建国后第一批10名博士毕业,国务院为第一批的博士生导师颁发纪念品,请了几位书法家题字。而欧阳中石题字的对象之一就是王元。
王元说:“欧阳中石是我的老师,但我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我揣摩他写的字,有机会我也会去观摩他写字。书法不是师傅手把手教出来的,而要靠领悟。”
这一观点在王元的数学教育理念中亦有体现。王元说:“我教学生做数学,不太像教幼儿园、小学生、中学生那样的教法,而是培养他们自己的独立意识。现在我们有一个错误的观念,就是要培养高素质的人才,其实高素质的人才绝对不是‘培养’出来的,是自己奋斗出来的。”
干什么事总得要有idea
王元儿子的美国家里珍藏着一幅铅笔画,那大概是王元青少年时兴趣爱好的唯一印记了。17岁的王元凭着印象画了一幅抗日战争逃难到四川时的农村风景,石头、小山、松柏树、乡间小路栩栩如生。
但是王元认为自己并没有绘画的天赋:“我的绘画缺乏创造性,只会临摹,做起来没意思。所以我现在没有继续绘画这一爱好。”
其实,在此之前,王元还恢复了自己的文学兴趣,进行文学创作。年过半百的王元花了近十年写作《华罗庚》。这部传记不仅同时在大陆出版了简体字版、台湾出版繁体字版,后来斯普林格出版社还推出了该书的英文版。值得提一句的是,中国的科学家传记只有这一本翻译到国外并正式出版。
“但传记写完,我觉得自己的积累已经都用完了,在文学上不会有什么idea了,所以我现在不写文章,偶尔写写也只是小文。”
25岁时的王元将解析数论中的筛法用于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成功地证明了3+4。一年后,他又把哥德巴赫猜想继续向前推进一步,证明了2+3。然而就在大家看着王元一步步艰难地往哥德巴赫猜想顶峰攀登时,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很多人说,王元在数学王国里看见了王冠,但是却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摘走王冠上那颗最耀眼的明珠。但王元却很笃定,“假如没有新的思想,这个问题不会再有改进”。
而他对文学、绘画、书法上创意的追求或许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停住脚步”。
王元最喜欢的四个书法家是王羲之、王献之、怀素和毛泽东,近代书法家里尤其佩服毛泽东,“他的字相当要基本功,而且他受到了很多人的影响却又能完全形成自己的风格,自成一体”。
王元说:“当然现在很多人不按字帖来,随心所欲地发挥,这就不叫创新了,还是我的老师欧阳中石说的,书法首先要规范。”
为纪念华罗庚诞辰100周年,王元将丘成桐的两篇文章创造成了两幅书法作品,发表在2011年第5期的《学部通讯》上。王元说:“这两幅作品我还比较满意,应该说是有一点创新的,起码不是临帖而成。”
《科学时报》 (2011-08-25 B1 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