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见习记者 甘晓
“我们的命运被安排了,在这个充满车辆和烟囱的工业城里,我们的存在只是一种悲凉。我们是一列树,立在城市的飞尘里。”
在其代表作品《行道树》里,台湾散文家张晓风写下这样的句子。
在城市迅速扩张的今天,行道树存活率日渐降低。近日,南京市又爆出在几条次干道上,行道树根部彻底被水泥封死,令市民心痛不已。而即使在首都北京,市民也不时在新建街道旁看到枯死的行道树。
对此,中科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蒋高明通过《科学时报》呼吁:“为行道树根留下生存的空间!”
“移民”难以把根留住
据媒体报道,南京市白下区的几条道路整修后,市民们发现,作为行道树的黄山栾树和杨树的树坑消失了,树根不见一点新鲜泥土,仿佛插在水泥地上。在居民的质疑声中,南京市相关部门回复表示,要增加地面上栽培土的高度,保证树木生长。
蒋高明说:“相对自然界中的树木,通过移栽的行道树本来扎根就比较浅,更需要注意。”
现有行道树大多经过移栽进入城市,算得上城市“移民”的一员。然而,事实上,频繁的地面施工却严重破坏了它们扎根城市的艰辛历程。今年早些时候,济南市明湖路刚刚完成地下管线铺设,一批柳树正准备栽进新挖开的树坑里。但是,一米多深的坑底已经露出了白色的地下管线。在此之前的2009年,明湖路种植了147棵柳树,到2010年夏天死亡约50棵。究其原因,除了柳树病虫害造成死亡外,地下热电管线散热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全国很多大城市里,地下都掏空了,全部被管线占满,还能给树根留下多少空间?”蒋高明说。而施工部门与绿化部门不那么“默契”的配合则使树根空间一次次被翻开。同时,为行道树准备的土壤层很多都太薄,不足以让根部得以充分地生长。
为了视觉上的美观,人们常在行道树树坑上加盖水泥层,甚至铺上瓷砖。蒋高明认为,这就像给树根穿上盔甲一样,会让它“很不舒服”。
本地树种更强壮
今年夏天,一阵暴风疾雨将北京动物园门口的一排小白杨连根拔起。究其原因,蒋高明认为可能主要还是树种的问题。小白杨不是北京本地的树种,本地环境对它而言是“恶劣环境”。
因此,许多和小白杨同样命运的外地树种在抵抗“恶劣环境”的过程中夭折。
“这也使得病虫害更容易侵蚀行道树。”蒋高明说,“病虫害总会选择相对弱势的树木。”文献显示,腐烂病、叶枯病和天牛等是行道树主要的病虫害。
外地树种命途多舛,对本地环境有更强抵抗力的本地树种命运又如何呢?
在北京,白榆、旱柳、构树和臭椿都是生命力旺盛的本地树种。然而,专家们却痛心地发现,这些已经自然长成的本地树木,却为了与其他行道树统一位置和品种,被连根拔掉。
“比如旱柳,它通过柳絮进行繁殖,自然在城市绿化带的土壤中发芽生长,这本来是很好的行道树。”蒋高明说。
而选择寿命长的树种,也是提高行道树存活率的方式之一。许多老去的树木躯干上会生长出树洞,人们往往担心树木倒塌而用水泥加固树干和树根。这就出现了此次南京市用水泥加固树根的事件。
但在蒋高明看来,这样的措施并不会减缓树木的死亡。“法国梧桐树龄只有100多年,青岛、上海等地的许多法国梧桐是当年德国人栽种,也到了自然死亡的时间。”他说。而对于这些地区,树龄达到四五百年的本地树种樟树和国槐是更好的行道树选择。
树木也需“群居”生活
其实,为了行道树更好地生长,科学家已经提出了相当多的办法,向土壤中施有机肥就是其中之一。北方地区为了对抗致命的春旱,除了增加浇水次数外,还应在有机肥中增加根部生长所需的微量元素,使行道树根深,才能进一步达到叶茂的效果。
而为了控制病虫害,很多地区还为体弱的行道树挂上了“防虫灯”。
尽管如此,这些措施却远不能弥补城市环境污染所带来的伤害。“城市垃圾,主要是建筑垃圾,对城市土壤的污染很严重。”蒋高明说。
蒋高明课题组早在1996年就发现,包括尾气中的铅在内的重金属严重阻碍了行道树的生长。
为了减轻环境污染对行道树的破坏,蒋高明提出,重新为行道树建立起生态系统,让整个系统共同抵御恶劣环境的影响。“现在我们一行行地栽树,将来可以一片片地栽树。”他说,树木成林后受影响的程度会减轻。
同时,在为行道树提供的土壤中,也需要加入对树根发育有利的微生物,并且通过乔木、灌木、草的结合,尽量还原树木生长的自然环境。
“不过,要彻底让行道树茁壮成长,需要改善的是整个城市生态环境。”蒋高明说。
《科学时报》 (2011-11-17 A2 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