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腾讯嘉宾访谈 发布时间:2010-5-17 14:3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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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草原科学奠基人
“草业袁隆平”任继周:中国草原面积缩小了品质变坏了
在土匪和国民党的散兵游勇的监督下做调查
 
【解说】安顿好家儿老小之后,任继周很快就投入到研究工作当中。处于初创期的草原研究,设备缺乏、资料稀少,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任继周花了很长时间走遍了西北草原,采集第一手数据,那些科考岁月在今天的娓娓诉说中,仍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巨大艰辛。
 
主持人:那么在兰州你是怎么样开展你的草原研究的呢?
 
任继周:到兰州以后,盛先生给我一间办公室,挂个牧草研究室的牌子,镶在门板的玻璃上。什么也没有,没有设备。我是5月到的兰州,6月就出去考察去了,把甘肃省都走到了。那个考察对我来说是非常好的。甘肃是个狭长的省,东南西北跨越1500多公里,生态类型丰富多彩。这简直就是草原类型陈列馆。使我大为惊喜。什么交通工具都用了,有时坐马车。马车一天走也走不远,走不快,看见路边上有些值得注意的草就跳下来,采集标本,跟着马车走一段。下半天休息,我就可以在周围访问,调查了解,这是最好的一个交通工具。到藏区去要骑马,那就困难了,因为我从南京来不会骑马,骑的马还不是一般的马,藏民有时候考验你这个共产党干部,给你挑挺调皮的马。这次调查下来,我成了差不多的骑手了。
 
那个时候治安不好,山里冷不防有土匪和国民党的散兵游勇。我们一段一段地走,由藏民的民兵护送,晚上住在各种小店。那个小店很有意思,每天三毛钱,多半是回民开的,管早饭、管晚饭,三毛钱,吃面片子,连汤带水的。我的胃也不太好,当学生时落下胃下垂的毛病,我喜欢吃干一点的,所以我就捞着干一点的吃。第二天人家就告诉我,你不能这样捞着吃,你捞干的,人家就吃稀的了。当时我不知道。菜是什么菜呢?是腌韭菜,腌韭菜不是盐腌的韭菜,而是咸水井里的苦水腌的。韭菜是光苦不咸。
 
到了一个段落的时候,比如有头人招待招待,或路过城镇,我们就吃点好的补一补。就是这么一站站走,到了甘南,住在县政府里头,县长告诉我晚上不要出去,有人打黑枪。那个时候人民币是不能用的,用银元、铜板,所以晚上我们就关在屋子里,白天上路的时候就由这些民兵保护我们。有的地方,草原调查的时候,我下马做调查,保护我们的人手里牵着马跟着我们,警惕地四周张望,这马不能拴在那里,有情况你得赶快上马就跑,来不及解开缰绳。
 
主持人:那您当时不害怕吗?
 
任继周:怪得很,一点也不怕,感觉很自然,没事。这个调查我一直做得很细致,很好的。有的时候骑毛驴,非常有意思,驴子跟马不一样,它溜边走的。这边是山,山岩磨你的腿,磨你的行李,另一边就是万丈深豁,它不在这边就在那边,弄得人提心吊胆的。还有,它走累了,就地卧倒,不论泥里水里,连人代行李就倒在哪里。
 
主持人:那做这些草原调查,在当时的这种情况下,最大的难点是什么?
 
任继周:一个是资料,还有一个就是虱子。后来我就用666粉,666粉大家都知道,有残毒。我就用666粉泡线衣、线裤,穿上,不脱的,回来的时候再换一套。虱子碰到666粉就死了,我就可以安心睡觉、工作了。我身上不知道有多少666粉的残毒,后来是什么敌百虫、敌敌畏。杀虫药换代,我跟着换代。我每一次下乡都把衣服泡了这些杀虫剂,晒干了穿上的,所以我身上应该有各种残毒。人家说危害很大,但是我现在86岁了也还这么活着,亚健康状态下活着,估计身体里头残毒很多,不知什么时候爆发了,什么后果现在还不知道。
 
中国第一个高山草原试验站建站始末
 
【解说】在完成了西北的草原科考调查工作之后,任继周感觉到除了流动调查,定位研究也是草原科学研究必不可少的环节,在他的努力之下,中国第一个高山草原试验站建立起来。
 
主持人:那您能否谈一下您关于创建中国第一个高山草原试验站的情况?
 
任继周:好。
 
主持人:您创了很多的第一,这就是其中之一。
 
任继周:最初我们在一个沟里头,叫马营沟,搭了两个帐篷做实验,研究生跟我,还有实习的学生住在里头。帐篷是帆布帐篷,不像现在设备这么好,高山上夜间很冷啊。最初搭行军床,床底下冒凉气,不能睡,后来就干脆不要床,地下铺上灌木,灌木上铺上草,打地铺,在这上面倒睡着了。我们做实验需要蒸馏水,我们去的时候是六月,那时候还结冰,蒸馏水瓶子睡觉的时候抱在被窝里头就不会冻裂。我和学生自己做饭,菜刀、菜板没有,拿剪刀剪,我们做实验用剪刀,我们就用剪刀剪菜自己做饭吃,煮面条,煮疙瘩汤,买羊,吃羊肉。山上有狼,有熊,有时我们早起,看见帐篷周围雪地里有熊的脚印,狼嚎更是常事。
 
后来就在沟里头盖了几间房子。这就是我们最初的试验站,1956年建成的。1954年我到那里去,1954、1955住了两年帐篷,试验站1956年就建成了。距离那里十来公里有一个火车站,乌鞘岭车站,去火车站要趟马营沟的河水过河,那水里有时漂着冰的,把棉裤卷起来,棉裤卷不到那么高,实际上棉裤也湿了。早上四点钟就起来上火车站赶火车回兰州,天不亮就上路,为了避免与狼、熊遭遇,我们就用手电筒的光柱,晃来晃去,请它们回避。我在学校课程是礼拜一、二、三,礼拜四、五、六和礼拜日就在去草原站的来回路上,卖票的都认识我了。有一次忘了带钱,没法买票,他说我给你垫上,你走吧。这个路我跑得很熟,沿途一共12个站,慢车嘛。一个个站我记得清清楚楚,从哪儿到哪儿。这是第一个草原试验站。
 
主持人:那时的定位研究,大家会在地方定点研究而且很长期的观察,相应做一个系统的累积。
 
任继周:那个时候没有自记仪器,必须按时自己记,一天三次,早、中、晚,下雪也得记。所以我们这个站做的工作是很不错的。这是第一个站。后来宋平同志在甘肃省当书记的时候听说了,专门到站上去看我,利用一个礼拜天。宋平同志去了以后,我们站就不再是黑站,给了编制,也有了经费。这时,建站已经熬过二十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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