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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大学聘任制改革:未明确提取消行政级别 |
“只是院长这个级别与普通教师一样采取聘任制而已” |
谁的铁饭碗被打破?
于是,这变成了一场针对普通教职员工的改革,且并不激烈。章必功形容它只是“普通开水”。
此次“全员聘任”,突出了“非进即退”和“非升即走”的两大内涵,并按年度及聘期进行考核。对于有长聘资格的教师,考核不合格者,将给予一年的整改期,期满仍不合格者将予以低聘;而对于具有固定期限的聘任者,一旦考核不合格、未能晋升上一级岗位或取得长聘资格,学校将予以解聘或不续聘。
“这就是走了一个形式”,刘建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其实以前也有很多老师都是采取的聘任制,这一次只不过是希望通过这么一个仪式,把聘任制确立下来。”
刘建是唯一愿意在报道中以实名出现的老师,他说,“人事制度改革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尤其是老师们觉得自己的铁饭碗被打破了,都害怕自己对媒体说错话,丢了饭碗。但我个人认为,在现有的形势下,谁都不敢让别人随便下课,更何况是‘老人’。”
所谓的“老人”,是指改革方案实施前就已经进入深圳大学的人;与之相对应的是“新人”,指今年9月份本次改革方案实施后进来的人。
在本次改革方案中,校方强调的一个原则是“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新人老人区别对待。
方案中明确规定,在今年9月份新学期后进入深圳大学的教师,除了那些已经取得高级职称的特聘学科带头人之外,所有人只能把自己的关系挂在深圳市人才交流中心,而“老人”的人事档案仍可留在深圳大学。
在考评环节中,也有类似的规定:首个合约期结束时,新人若未能通过学校的考评,学校有权解除合同;老人则只给予降级的处罚,并不因一次考评不合格就要你走人。
首次签约,为了“确保改革平稳过渡”,深圳大学采取了全员受聘的办法。据介绍,全校共有教职员工2415人,除了校领导和师范学院正职领导11人须由政府任命外,全校应签订聘约的人数为2404人,目前签约补聘和已签约人数合计2400人,占应签约人数的99.83%,官方称这个数据“显示改革得到了绝大多数教师的拥护和支持”。
“对现在的老师来说,其实是没什么影响的;但对以后进入深圳大学老师来说,门槛提高了,要求更加严格了。”刘建总结。
由教授到“教授工”
与刘建的乐观情绪不一样,更多的老师只愿匿名接受《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
“我们只是‘被聘用’。”他们这样理解这场改革。他们对聘任制本身并不抵触,但无法接受与聘任相关的一系列考核指标。改革方案“重教学、轻科研”,是深大老师普遍的感受。
比如,改革方案规定,教师岗位的工作量,原则上为周学时12节。
“改革实际上从9月就开始了。你从学校的课程系统里就发现,今年的课程多得不得了。”一名副教授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以前大家都不愿意上课,现在是抢着上课。本来是没有这么多的科目,只好胡开,比如‘茶文化’。现在学校的课程设计极度膨胀,五花八门,而学术氛围被淡化了。”
一般而言,给学生上一节课,老师需要大约三倍时间来备课。“这意味着如果老师认真完成课时,每周需要工作至少48小时,哪里还有时间去做科研?”这位副教授质问。
有老师通过邮件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这些以工作量为主的条件应该说很多老师是完不成的。因为工作量的总量是固定的,比如化工学院、医学院、文学院等,每个人有每周12节课的工作量去做吗?到最后,这些完不成工作量的老师和学院该怎么办?是不是都解聘掉?”
这位老师的意思是说,相对于高等数学、英语、计算机、政治等要为全校上公共课程的院系,其他以专业课程为主的院系,根本不可能保证每位老师都拥有每周上12节课的权力。
迫不得已,改革方案中增加了科研和公共服务可折算成课时的规定。至于如何折算,由各院系自行制定细则。
于是,问题又来了。
由于院长等中层领导一律都采取了聘任制,“因此,合乎逻辑的解释是,对聘期的考核方案必须保证所有中层领导可以高枕无忧,而面临考核压力的只是那些没有领导职务的教职员工。说到底,在高校混,还是要靠行政职务,否则不仅难以争取到资源,恐怕连饭碗都难保。”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系博士后研究员聂辉华说。
还有教授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本次深圳大学人事制度改革中,“行政人员和处级以上干部,尽管和老师一样也要签订合同,却完全没有任何工作量和业绩的要求。因此他们仍然可以对普通老师指手画脚。因为老师的每一样事情都是能量化的,都是可以计算的,一算就知道是合格还是不合格的。而这些行政人员因为没有任何量化指标,他们在任何时候都是合格的。”
老师们担心的其实是:在行政管理体制没有改革之前,先把教师的铁饭碗打破了,究竟是削弱了行政权力?还是增强了行政权力?
改革刚刚走完了第一步。对此轮改革最后的走向,深圳大学的很多老师均无法给出一个清晰的图景。“这取决于后续的几项改革怎么走,因为大家呼吁的是‘学术治校’,如果无法在行政管理体制上动刀子,那么人事制度的改革最后就是南辕北辙了。”一名教授说。
作为改革的主持者,章必功也不乐观。他多次表示,这场改革的时间要拉长至20年。“消化现有的存量要20年,时间换空间,现在40岁的教师,20年之后就退休了。在这个过程中,你慢慢强化对他的管理和职责。”他反复强调,“现在不可能使用休克疗法。”
几年前,章必功有一句“很牛气”的话:“如果允许自编自导,我们有决心也有信心在深圳的舞台上跳一支人事改革的舞蹈给全国高校看。”
但现在,他更体会到,“国家的教育体制一定时期内不会大变,政府投资规模一定时期内不会大增,稳定压倒一切的政治主旋律一定时期不会改。在这些框框下,任何激进的引发动荡的改革均不可取,大学自治也不可能。”
他只能采取渐进的策略,“既不是温吞水,也不做绿林响马”。他也因此而明白,在这个时代,没人能成为蔡元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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