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在黄土方面的研究,用一句话来讲--就是化灾难为神奇,跟刘先生出野外那是一种享受,就是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很多在书本上、课堂上是学不到的东西。我们私底下就说刘先生简直是个超级老头,一百年出一个。
如果没有中国的黄土这样一个记录,那么人们对这个时期地球环境变化的历史,特别是陆地上环境变化的历史,就知道得要少很多,而这个功劳应该归于,刘先生和他领导的研究队伍。
刘东生是我国黄土研究方面的专家。在半个世纪的地学研究中,他建立的黄土'新风成说',平息了170多年来黄土成因的风成与水成之争;通过对古土壤的序列研究,向四次冰期提出挑战,经过3年的时间,他总结出环境变化的多旋回理论,成为古环境研究史上的一次重大革命,刘东生完成了到现在为止,全球惟一完整的陆地沉积记录,使中国的黄土成为认识全球变化的一把'钥匙'。这位被称为'黄土之父'的老科学家65年前,就读于一所著名的学校,西南联合大学。
刘东生:我记得在八十年代的时候,碰到一个美国科学家,他专门研究说,西南联大八年为什么出了这么多人才。我想其中有一条,是一个敢于为天下先的这种精神,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是一种什么精神呢?我觉得是一种自信的精神,也可以说是我们民族的自信的精神,对于我们这些学生,后来不管是做人,不管是做科学工作有很大的作用,所以这方面来说,也是我们黄土的研究继承一种自信的精神,敢于和世界上研究黄土工作的( 人)来共同比较、来努力,就是这样的。
1942年,刘东生毕业于西南联合大学地质系,他师承中国地质调查所著名科学家杨钟健进行鱼化石研究。但是刘东生一直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地质勘探。1954年,国家提出治理黄河,进行水土保持工作。当时37岁的刘东生决定离开古脊椎所,去从事没有人愿意做的黄土研究。到现在50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改变自己的这一志向。
刘东生:比方说,黄土对我们地学研究的人来说就好像什么呢?像一个画家,虽然说是几个颜色,红、黄、蓝三个颜色,就是这三个(颜色),但是在不同的画家手里他可以画出来'蒙娜丽莎'这样不朽的杰作,也可以画出很多其他东西,所以我们虽然是一个搞黄土的,但艺术家追求的是一些情感,而科学家追求的是智慧,所以我们在追求卓越、追求新的发现来说是一样的。
在刘东生看来,黄土就像一部神秘的天书,每一层都蕴含着一个地球故事,为了读懂这些故事,他走遍了每一寸有黄土的地方。但是一次野外考察的疏忽,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刘东生:在陕西蓝田,我们晚上六点钟,天已经黑了,走到一个地方,看到上头有骨头的化石,而且是兽类的或者什么的。我说:'哎呀!太晚了,下次再来吧。'可是下次就没有来。第二年古脊椎所的同志到那个地方去发掘,就发现了蓝田猿人,那是我们中国最老的一个猿人,我们就失去了这个机会了。
我记了一句话就是说,一个地质学家在他工作的时候,要考虑以后没机会再来了,所以一定要把这个地点做得详尽无疑,不要有遗憾。 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就是说什么呢,科学上的发现,不仅仅是克服一些困难,最重要的就是要继续不断地有所积累,这个继续不断地长年的积累,是科学发现重要的关键。这样的本子算起来可多了,大概我估计二百本吧。这个我还比较认真,在野外的时候,看到了随时就把它记下来,勤能补拙嘛,这句话我非常欣赏。我自己没有什么天分,勤快一点儿。
这是2003年8月刘东生在银川水洞沟考察的情景,当时他八十五岁。就在那次考察的那个月之前,刘老刚刚在上海做过肾脏手术。但是刘老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这次考察也圆了他65年的一个梦。
刘东生:我1954年开始研究黄土,在这五十年的岁月,我感觉离不开黄土,但是更让我离不开的,是和我一起工作的这些同志们,他们使得我们国家的黄土研究真正地能够形成科研上的一股力量,还能够真正地做一些事情,所以这个确实是我人生里头不可缺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