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宁

搞科研，一定会影响教学？这个逻辑值得商榷。虽然科研压力大，但是背后的收益也是非常具有诱惑力，这也导致很多大学教师都热衷于科研。但由此就断言，热衷科研的教师对教学不负责、应付了事，这显然是不客观的。笔者不否认这种情况的存在，但绝对不具有普遍性。

笔者在高校任教多年，也未见身边同事因为科研影响教学的事例。不同的教师对教学的态度和重视程度肯定会有差异，但我一直没有找到教学态度与科研投入度的因果关系。因为不搞科研的人，教学也未必认真。

本科教学是大学工作的重中之重，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既然主动选择了大学教师这个职业，极少有人从骨子里就反感教学。如果一位教师厌恶教学工作，觉得耽误了搞研发，那他早已选择去研究所或者企业工作了。

搞科研的人会非常吝惜时间，个人能花在教学活动上的时间是有限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投入大量时间是取得良好教学效果的必要条件吗？同一个人，投入20个小时备一堂课，效果一定比投入10个小时备课更好吗？我看未必。

多投入时间，确实可以把PPT做得更加美轮美奂。但美轮美奂的PPT却不一定就能让学生学到更多知识。笔者认为，教学工作做好充分的准备就足够了，过度投入可能反而画蛇添足、本末倒置。教学的根本永远在于知识、方法和思想的传承，而不应该流于表面形式。比如，板书如何布局更为考究、讲述时注意语气的抑扬顿挫、何时调动听众的情绪、何时停顿一下、何时再来个小高潮……如果一位大学教师成天琢磨这些、追求这些，那就不是学者，而异化为演员或者演说家。我们都听过名师讲座，真正的名师往往都朴实无华，能将专业知识娓娓道来，如话家常一样。

在非重点高校，往往生源一般，学风不理想，学生厌学现象较为普遍。教师可能需要多耗费一些精力去监管、督促学生学习。曾有同事告诉我，他就得像保姆一样成天盯着学生，多留作业，检查晚自习，这样学习效果就会不一样。我总结一下，这叫“哄着学”“逼着学”。可是，问题在于，通过这种方式，就算填鸭式地勉强灌进去了一点知识，对学生的综合素养、未来发展又能有多大实际意义呢？学生已经成年，更重要的是培养他们独立的人格。高校教师不必多花精力去“哄着学”“逼着学”。对于那些完全不想学习的学生，教师也是无法改造的。

教学相长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这对每一个教师都适用。我读博时，对导师很是钦佩，因为他随手就能写出很复杂的公式及其推导过程。其实这些公式原本无需记忆，查工具书即可。后来我自己成了一名教师才知道，这原来是唯有一线教学人员才具有的绝活！而如果不搞教学，读书往往流于表面，浅尝辄止，不会如此烂熟于心。

俗话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科研工作本没有什么神秘之处。科研实质就是教师的读书学习，是一种探索性的学习。一方面，深入钻研基础理论；另一方面，不断地查文献、阅读文献，了解学科的前沿进展。在课堂上给学生讲授了一个定理以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断思考，这个定理是否可以扩展？当条件发生变化以后，结果将会怎样？这就开始了对一个新问题的思考探究。一个对学科的基础理论和前沿进展烂熟于胸的人，发现并且解决新问题，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最后，完成理论推导或者实验验证，写成论文，这就是所谓的科研。对于成熟的学者来说，这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过程。而那些完全不搞科研的人，绝不是没时间，只是既没有深入掌握某学科的基础理论，也不够了解前沿进展而已。

师为生范，老师勤于学习探索，学生自然也会以老师为榜样，树立起良好的学风。教师勤于学术，学生也会认真读书，大家共同学习进步。这样一所大学的学术氛围差不了。

真正的高等教育教学名家，必须要对知识有所创见，不能只是知识的传声筒。大学的培养方案和教学大纲都是教师自己拟定的，并无统一标准。所以，总结、凝练、升华知识体系，是教师的本分责任。只有自身站到一定的学术高度，才能真正清楚知识的重点、难点以及学习方法。

最后，我们可以回顾一下那些毕生致力于教学的“教学型”老一辈名师。他们都是德高望重的学者专家。鲁迅的名著《中国小说史略》，这就是他自己写的讲义，却是奠定整个学科体系的开山之作。此外，其他一些耳熟能详的经典权威教材作者，如《高等数学》的作者樊映川、《电路原理》的作者邱关源、《电机学》的作者钟士模、《大学物理》的作者张三慧、《复变函数》的作者陆庆乐……他们写的教材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学子。这些教授不仅教学工作很棒，科研也做得风生水起，并且还指导了多位博士生、硕士生。他们才是真正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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