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梅尼 来源:科技日报 发布时间:2011-8-3 10:5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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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识何泽慧:追忆伟大的科技人生
 
三识何泽慧——
 
普通平凡 自然本真
 
我们从何先生的卧室,来到何先生家里的客厅。民协说:“这儿是我们家会客、一家人团聚的地方。”
 
客厅不大,也就十多平米,两边靠墙摆着两个旧沙发,沙发中间摆了一个小茶几,就很难来回通行了。我记得八十年代初我来采访时,正是在这个小客厅里,看见钱先生、何先生和三个子女围着茶几下围棋,一家人乐融融的。我至今还保留着一张当时这一家人下棋的黑白照片。那时,孩子们还很年轻,小儿子钱思进才二十多岁,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在北京大学物理学院当教授,这天正好出国在外。祖玄和民协都已是六十出头的人了。祖玄在法国国家科研中心粒子物理实验室工作,因母亲病重回国照料;民协在北京大学化学学院当教授,担负着照顾母亲的重任。这间小小的客厅,装满了美好的记忆。我们三人围着茶几聊起来,祖玄和民协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难忘的日子。
 
“妈妈在我的记忆里,就是妈妈。”祖玄充满感情地说,“那时,妈妈在房山原子能所上班,平常住在所里,只有礼拜天,一家人才能团聚。团聚时一家人多快乐啊,爸爸妈妈总是带我们出去玩,从不训我们。妈妈游泳游得好,我们几个孩子的游泳,都是妈妈教会的。”
 
“对我,妈妈总是给我一堆剪报。我那时作文不好,妈妈从报上看到《小学生如何写作文》,就剪下来给我,有什么对我学习成长有帮助的,她都剪下来给我。”民协接着说。看来,这位科学家母亲,虽然不能天天给孩子母爱,却时时在想着孩子啊!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有一天,我问妈妈有没有织毛衣的针,妈妈从抽屉里拿出各式长短粗细的毛衣针,还有各种编织的书和花样,教我这种样子那种样子怎么织,又告诉我哪种样子好织,哪种不好织。我们几个孩子,从小都穿着妈妈亲手织的毛衣。”真没想到,这位大科学家妈妈,也是一针一线地编织着母爱啊!
 
“爸爸也穿着妈妈织的毛衣。我们的毛衣破了,都是妈妈一针针地织补。妈妈还有那种专门织补毛衣的工具,压着行以后,用钩针一下就勾好了。她的钩针活儿也很棒。”看来何先生不仅科研搞得好,干什么都有专门的研究。
 
“那天,我吃完糖葫芦,刚要把棍儿扔掉,妈妈喊着别扔别扔,把棍儿拿去擦洗干净,留着有竹皮的一面,在没有竹皮的那一面,用刀加工,然后在火上烤烤,弯一弯,剪成两截,再在棍儿的头上挖出个小勺,嘿,两把精巧的掏耳勺就做成了。妈妈一边做,还一边教给我。”谁会想到,这位参加制造原子弹、氢弹的大科学家,还制作小小的掏耳勺。
 
“妈妈手非常巧,她在国外时,因为办什么手续,需要盖印,当时没有印章,她找了个牙刷把儿,就做了个印章。妈妈会篆刻,在中学时就给她们振华女中刻了一个碑。她还有很多皮革边料,自己制作小钱包。她有那种专门做皮件的成套的工具。妈妈告诉我,皮件要用皮子缝,还教我怎样用皮子做成缝线……爸爸一直都是用妈妈做的钱包。”
 
“妈妈还很会做菜。平常我们在学校吃饭,他们在单位吃食堂。礼拜天,爸爸和妈妈常常坐公交车一起去买菜,回家后,爸爸做他的浙江菜,像什么‘腌笃鲜’,就是把腌肉、鲜肉放在一起,加上竹笋一起炖,可好吃了。妈妈会做她们苏州的各种鱼,她很会做蛋饺。她教我先把勺子里放点油,再放上蛋液,做成蛋皮,然后包上肉馅,合成蛋饺……我老是合不好,到现在也没学会。”
 
听着姐妹俩那些甜美的回忆,我仿佛进入了一个乐融融的家庭,感到那么幸福,那么温馨。原来我们的大科学家何泽慧先生,并不是那种不识人间烟火的女强人,也是像普通的妇女一样,是个爱儿女的母亲,爱丈夫的妻子啊!
 
“妈妈从不化妆,也不爱打扮,穿着非常朴素,保持她的自然本色。她工作很忙,有时候衣服破了来不及补,她先拿个别针别上。我也学会了这一手,挺有用的。那次德国西门子公司150周年庆典,请她去参加,是我陪她去的。在德国旅行期间她经常穿的是高能所的工作服,脚上蹬的是她外孙女的运动鞋。我问她要不要换换衣服,她说,这衣服挺好,兜儿多,方便;这鞋穿着舒服,跟脚,不会摔跤。她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觉得合适、舒服就好。”
 
虽然是成果累累,功勋卓著,何泽慧却是这样平平常常普普通通,保持着自然本色。
 
何泽慧爱山爱水爱花爱草爱大自然。大自然的美深深吸引着她。上班的时候,只要一有休假,她就爱带孩子们去爬山、游泳、看大海,到晚年八十多岁,在福建出差时,她还跟高能所的同事们一起去游武夷山。武夷山有一个景点叫一线天,是在山中一个非常狭窄的洞,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洞中道路大起大落,而且湿滑,光线也很差。八十五岁的何泽慧,在大家的帮助下,居然爬出了一线天,还笑眯眯雄赳赳地背着沾满泥的背包和大家合影。这时,当地一位老农民路过,听说何先生如此高龄,连连祝贺道:“八十还能过一线天,能活一百岁啊!”何泽慧没有享受豪华的生活,更不服用昂贵的补品,她以高尚的追求,清淡的生活,纯净的心态,活到97岁高龄。
 
和祖玄、民协从早上一直聊到十二点多,真是说不完的美好回忆,剪不断的思念亲情啊!
 
走出何泽慧的故居,我久久地伫立在这灰楼前不愿离去。
 
何泽慧先生走了……
 
她给我们留下多少卓著的科研成果,留下多少宝贵精神财富,更留下了多少深思:
 
这世上什么最美?什么最有价值?什么最值得追求?
 
作者附言:在本文采访过程中,得到钱祖玄、钱民协、葛能全许多帮助,特此表示深深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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