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冯丽妃 张思玮 实习生 宋书扉

今年的3月8日是第115个“三八”国际妇女节，女性健康这一话题再度升温。

其中，《自然-医学》的一项最新研究显示，全球每20名女性中就有1人可能被诊断为乳腺癌，每70名女性中就有1人可能因该病去世。这一由加拿大阿尔伯塔省卫生局发布的警示，再次将乳腺癌这个全球女性健康“头号杀手”置于聚光灯下。

令人担忧的趋势

乳腺癌是一种发生在乳腺组织中的恶性肿瘤，主要由乳腺细胞异常增殖形成。它是女性中最常见的癌症之一。男性也可能患乳腺癌，但较为罕见。

乳腺癌早期可能没有明显症状，但随着病情发展症状会逐渐显现，出现乳房肿块、乳房形状或大小改变、皮肤变化等。

国家癌症中心2024年数据显示，我国2022年乳腺癌新发病例达35.72万例，并且发病率呈上升趋势。

“近10年来，中国乳腺癌还呈现出年轻化的特点。”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肿瘤质控中心乳腺癌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徐兵河表示，我国乳腺癌患者确诊时的中位年龄为47岁，而欧美国家普遍在60岁以上，且中国中晚期患者比例相对较高。

世界卫生组织（WHO）预计，到2050年，全球乳腺癌新发病例将增加38%，死亡病例将增加68%。为了提高乳腺癌生存率，2021年WHO发起了全球乳腺癌倡议，为各国设立了将乳腺癌死亡率每年平均降低2.5%的目标。

“然而，这一目标因为各种因素在很多地区难以实现。”论文作者、加拿大阿尔伯塔癌症护理中心流行病学家Miranda Fidler-Benaoudia对《中国科学报》说。

Fidler-Benaoudia带领团队分析了46个国家10年间的乳腺癌死亡率，发现有30个国家的乳腺癌死亡率有所下降，但只有7个国家实现了WHO每年死亡率降低2.5%的目标。

在最近发表的一项研究中，美国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戴尔医学院的Debra Monticciolo与合作者证实了一个令人担忧的新趋势：美国40岁以下和74岁以上女性的乳腺癌死亡率已经停止下降。

“乳腺癌是美国女性癌症死亡的第二大原因。”Monticciolo对《中国科学报》说，美国癌症协会统计显示，美国乳腺癌发病率近年来呈上升趋势，每年增加约0.5%，2024年有超过4.2万名女性死于该病。

“这表明目前的乳腺癌风险评估、筛查和治疗策略都需要进一步提升。”Monticciolo说。

不可控因素和可控因素

面对乳腺癌令人担忧的发展趋势，我们应如何防治？多位受访对象表示，乳腺癌成因复杂，应该绘制相关风险图谱。

“乳腺癌的发生不是单一因素导致的，而是多种因素长期共同作用的结果。”Fidler-Benaoudia说，背后的“推手”包括遗传、激素水平、生活方式和环境等多重因素。

陆军军医大学西南医院乳腺甲状腺外科主治医师梁燕将这些风险因素划分为两类：不可控因素和可控因素。前者包括年龄、家族遗传、生育史（不生育或者晚生育）等，后者主要包括超重肥胖、烟草酒精、精神压力、女性激素摄入等。

众所周知，美国著名影星安吉丽娜·朱莉曾因携带乳腺癌基因突变，在医生的建议下选择预防性切除双侧乳腺，以降低患癌风险。尽管携带基因突变的女性患病风险比普通人群高，但实际上，遗传因素带来的整体风险并不如想象的那样高。根据国家癌症中心数据，遗传性乳腺癌仅占我国总病例的5%至10%。

而激素水平则是一个重要风险因素。“大部分乳腺癌与雌激素相关。”北京协和医院乳腺外科主治医师张燕娜对《中国科学报》说，初潮时间早，绝经时间晚；生育次数减少，同时导致的总哺乳时间缩短；长期使用口服避孕药或在围绝经期或者绝经之后采用雌激素替代性疗法，都可能导致乳腺癌发病风险增加。

此外，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是乳腺癌的“帮凶”。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梅尔曼公共卫生学院的研究人员发现，乳腺癌在美国40岁以下女性中的发病率正在上升，酒精就是一个已确定的风险因素。他们分析了美国50个州的数据，各州乳腺癌发病率存在明显的地区差异，这与各州酒精政策和消费情况存在直接关联。

“高脂饮食、缺乏运动、吸烟等不良习惯都会增加患乳腺癌的风险。”Fidler-Benaoudia说。

对此，张燕娜表示，除遗传、环境等无法掌控的客观因素外，关键要在可控的因素上努力，建立低脂、多膳食纤维、多运动的健康生活方式。

乳腺癌早筛早诊至关重要

“为了减少全球乳腺癌死亡率日益增长的现象，我们必须迅速采取行动，尤其是在人类发展指数（通过衡量预期寿命、教育水平、生活质量等因素评估国家整体生活质量的指标）得分较低的国家。此外，需要持续对早期诊断和治疗予以投入和改进。”Fidler-Benaoudia说。

随着化疗、放疗、内分泌治疗、靶向治疗、免疫治疗等综合治疗方法的出现，多位专家向《中国科学报》表示，目前乳腺癌治疗后生存情况明显改善，早期乳腺癌5年生存率达到90%以上。

因此，乳腺癌的早期发现对提高治愈率至关重要。我国乳腺癌和宫颈癌的两癌筛查公益活动已进行了10余年，就是为了实现“早诊断、早发现、早预防、早治疗”的目标。

不过，徐兵河表示，我国乳腺癌患者除了人数上升、发病年轻化外，仍有中晚期乳腺癌比例高、预后不佳的乳腺癌类型比例高、地区差异明显等特征。其主要原因是筛查不充分。

据介绍，目前，国际指南推荐的乳腺癌主要筛查手段是X线，俗称钼靶。中国女性乳腺癌的中位发病年龄为47岁，包括一些40岁以下的女性，这些女性的乳房组织致密，X线的穿透性比较差，不太容易发现小肿块。

“仅以X线筛查可能致使30%的病人漏诊。”徐兵河说，国内常用的乳腺癌筛查手段有X线、超声和核磁共振。他建议对不同年龄的女性采用不同的组合筛查方式。例如，对于45岁以下女性，乳房组织相对致密，筛查方式以超声为主、X线为辅；对于45岁以上女性，乳房组织相对疏松，筛查方式以X线为主、超声为辅。

不过，国家癌症中心的一份指南指出，曾经接受过胸部放射线治疗、某些类型的乳腺增生病、乳房中乳腺组织和结缔组织较多、脂肪较少的女性，以及绝经后体重超标的女性，需要格外关注乳腺健康，定期筛查。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更多关于乳腺癌早筛早治的好消息传来。美国斯坦福大学化学基因组学中心Edward Sergienko团队发现，可通过渲染单个原子创建蛋白质及其配体的三维图像，帮助科学家设计新疗法，阻断癌细胞控制细胞的能量供应链，减缓或阻止肿瘤生长。德国埃尔朗根-纽伦堡大学医院及综合癌症中心副教授Peter Fasching与合作者发现，循环肿瘤DNA会由肿瘤细胞释放到血液中，实时监测和全面的基因分析为跟踪癌症进展和治疗反应提供了机会。

不过，这些实验室研究距离落地仍有一段路要走。对个人来说，当下最重要的是养成良好的习惯，保持健康饮食、维持正常作息、减少焦虑，从而预防乳腺癌发生。

相关论文信息：

https://doi.org/10.1038/s41591-025-035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