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孙滔

作为每名新生的重要时刻，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发放本不该仅仅邮寄送达而已，而应被赋予更多内容和价值。

近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新生嘉年华暨2024年京津冀本科新生录取通知颁发仪式在位于北京的中国科学院学术会堂举办，近70名2024级中国科大新生获得了仪式感满满的录取通知书颁发待遇。

仪式足够隆重。要知道，这个学术会堂是中国科学院为新当选院士颁发证书的地方。颁发仪式则由中国科大招生就业处副处长、天文学系教授范璐璐主持，中国科大北京招生组组长、数学科学学院教授侯新民参加。中国科学院院士欧阳钟灿、张肇西、曹晋滨，以及中国工程院院士许祖彦也前来为这些新生祝贺并合影留念。这其中，许祖彦、张肇西和曹晋滨分别是中国科大1958级、1959级和1981级校友，欧阳钟灿则是中国科大物理系主任。

在颁发仪式上，最热烈的环节无疑是知名校友和新生的互动部分。在此期间，新生有无数的问题——有人关心将来的考研、有人关心就业，也有人想知道如何早点进入实验室。他们在这里推心置腹，很多新生的困惑就此云开雾散。

有名物理系新生的问题引发众校友热议：“听说学物理‘不成功则成仁’，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不成功则成仁”？

在中国科大，物理学专业是优势专业，众星云集。该校的物理学院每年本科招生在300人左右，这对于本科生招生总量不到2000人的中国科大而言，已然是庞大的院系。因此，不少人将中国科大戏称为“中国物理大学”。

校友齐炜祯对此问题很上心。他曾获物理竞赛山东省一等奖，2015年进入中国科大物理学院学习，之后转入计算机学院。如今，他是中国科大-微软联培在读博士生，学术方向为热门的自然语言生成与预训练，并已是某投资公司的合伙人。

他告诉上述同学，自己已经有些后悔转系了，“留在物理系可能会发展得更好”。

齐炜祯当年之所以转专业，就是出于“不成功则成仁”的忧虑。

“如果我在物理实验室里，天天花着纳税人的钱，‘烧’出来一些没有用的东西，我觉得没有存在的意义。”于是，他选择了计算机专业，并选择了自然语言方向。那时，他希望能在这个方向上做一辈子研究，因为自然语言在当时是人工智能中最弱的一个方向，“Siri还像一个傻子一样”。

但现实却是，自然语言的崛起比他预想的快得多。他本来的想法是在产业界或学术界把技术做好，同时掌握项目运营能力和团队管理能力，当机会来临时，有全方位的能力把握。

齐炜祯告诉《中国科学报》，目前，他除了年轻能干和在博士生期间的相关知识积累，尚未有决定性的能力和资源，做不到不可替代。“在我期待的这次大风吹来的机会里，只能做听别人话的出力者，而不是弄潮儿，因为突然感觉来不及了。”

如何去补全“小镇做题家”完全缺失的运营、资本以及“画饼”能力？他选择进入创投行业。

从投资人的视角，齐炜祯觉得如今物理学的前景变得更好了，“核聚变和量子计算已经有了2015年自然语言的味道和感觉”。在美国硅谷和中国上海、北京，这两年相关的创业公司多了起来。如果大学期间就能在这些方向中找到自己的兴趣，那么前途无量。

范璐璐则给了这些新生另一个角度的安慰——中国科大有自由转专业的机会，在每年的大一结束后，会有不少人转入或转出物理学院。但事实上，转入物理学院的人数常常比转出去的多几十个人。

中国科大2001级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校友陈天石并没有按照座位标签坐在第一排，而是坐在了最后。他的建议更接地气：“如果物理学院的学生同时对其他学科（比如信息技术）感兴趣，就可以听一下计算机系的课程，哪怕是不修学分，只是跟着他们一块儿上课，也会发展出自己独特的优势。”

做与众不同

陈天石有着多重身份。他曾是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的研究员，如今则是中科寒武纪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以及第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他希望这些新生能够有多元的价值观。

陈天石说，过去的一个传统观点认为，来到中国科大就要被培养成为科学家，他就曾抱着做一辈子科研的目标来到这里，如果不是这样，在中国科大“好像都属于另类”。

但现在他的观点变了：“中国科大人不要有单一的价值观，不要觉得不做科学家就不成功。”

在陈天石看来，大学应该有高度的多样性，“人们可以去当科学家，可以去做公务员，也可以去做商人，其实都挺好的”。

这在另一个层面回答了前述同学提出的“不成功则成仁”的疑问。

中国科大1985级校友、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副所长曾大军给出的建议是——学什么专业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是否想去做研究。

做研究就意味着要创新。曾大军说，如果做研究是一辈子的追求，那么课程选择（包括如何对待考试）都应该不一样。他建议同学们在年纪长自己5~ 10岁的人群中找出自己的榜样，并知晓他在什么样的阶段取得了何种成就，“这可以映射到自己的成长轨迹里面，可能对大家是非常有用的”。

曾大军告诉新生，进入大学前，大家都处在同一个赛道，即给定的赛道，题目和复习范围都是已知的，“跟今后的发展几乎无关”。但今后，学生们需要面对的选题是各种各样的，机遇和挑战也是各种各样的，“将来的赛道一定是自己定义的赛道”。

他鼓励大家去做与众不同的事情，“只有做到了不同，你才能慢慢定义出自己的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