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才妃 冯怡 来源: 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24-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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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数学家”加入中国高校

 

Thierry De Pauw   西湖大学供图

■本报记者 温才妃 通讯员 冯怡

“啪”的一声,肥皂泡瞬间化成无数水滴。阳光下,七彩的泡沫飞溅开来。

这几不可闻的一声,曾多次被Thierry De Pauw抓住。

生于比利时、曾任法国巴黎西岱大学教授的De Pauw,长期从事数学分析研究,在几何测度论领域作出过重要贡献。他的主要研究课题之一是探究肥皂膜和肥皂泡的几何复杂性,尤其是在无限维空间中的几何复杂性。

今年2月,De Pauw全职加入西湖大学理学院、理论科学研究院,任数学讲席教授,并组建几何测度论课题组。

实际上,不仅仅是他,普普通通的肥皂泡早已引得好几代数学家竞折腰。

两本“泡泡”书

De Pauw成为研究泡泡的数学家,似乎是随机事件的叠加。

在一位数学老师的影响下,他开始对“如何证明一件显然是对的事是对的”感兴趣,尤其是涉及几何图形的证明。

1988年,还是中学生的De Pauw参加了一场数学竞赛,并以“最优美的证明”获奖。主办方准备了各种奖品供获奖者依次挑选,但当轮到De Pauw挑选时,只剩下一本书躺在那里。那是一本关于肥皂泡和肥皂膜的数学书,这是De Pauw与这个古老的数学命题初次见面。“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想过,可以用数学语言去讨论吹泡泡这件事。”

中学毕业后,De Pauw考上比利时天主教鲁汶大学。大三那年,班上来了一位“怪”老师。

那是一堂选修课,老师虽然迟到了,但他并不着急讲课,而是抛出一个定理,让学生动笔证明。课后,这位“怪”老师让学生们去图书馆找一本关于肥皂泡的“天书”。

肥皂泡这个古老的数学命题,又一次出现了。“这是第二个巧合。”De Pauw去图书馆借了这本600多页的“天书”,对于本科生来说,书中的内容非常难。

“天书”即便很难读懂,他也坚持看完,竟然还喜欢上了研究“泡泡”。

到了要写毕业论文的大四,De Pauw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选了这本可怕的“天书”去找导师。碰壁了几次他才知道,原来导师也对此敬而远之,甚至那位“怪”老师也并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很美妙的数学,但我没办法指导你”是De Pauw得到的最常见回答。

但其中一位导师答应了他,但有言在先:“我不研究这个,你既然喜欢,就尽管去试试。”

De Pauw高兴极了。时至今日,他仍然对这位导师抱以深深的感激。

可想而知,这篇论文写得无比艰难。后来,导师四处筹钱资助他游学,去见那些研究肥皂泡问题、能为他答疑解惑的科学家。

再后来,De Pauw前往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美国莱斯大学和法国巴黎第十一大学(现巴黎萨克雷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2002年,他回到母校天主教鲁汶大学,担任比利时法语区基础研究基金会研究员;2008年,他被比利时皇家科学院授予2004至2008年Jacques Deruyts数学分析奖,并在同年接受了巴黎西岱大学的教授职位。

对待过程要“卷”,对待结果要“佛”。De Pauw的学生时代是这么过来的。“做任何事都是这样,你要写诗,就得把语言学好,否则只能写出陈词滥调。”换成中国话就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接下来,他又说了句更残酷的话:“准备失败。”

“对失败极其包容,应该是数学家和其他人最大的区别。”De Pauw提供了一个解法,“如果一个问题搞不定,就先去搞定下一个,总比坐在角落里哭强一些。”

选择杭州

今年2月初,De Pauw全职加入西湖大学。

杭州曾是他认识中国的第一站。2008年,他受邀来中国参加学术会议,地点就是杭州。16年后,他选择杭州,继续研究“泡泡”。

西湖大学为教授们提供了充分的学术保障,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时间——那些费时且烦琐的行政工作、文书工作,都有专业的行政团队提供支持。“听上去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确实很不一样。”

De Pauw总是在和时间较劲。14岁那年,中学要求文理分科,他却有自己的想法:“我喜欢数学,也喜欢文学,我两样都要学。”学校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文理两科需要投入大量时间,不少课程安排还有冲突,一个孩子要怎么分身呢?

可他偏要学,就像他非要写那篇“泡泡”论文,又像他大学前两年偏要在数学之外兼修哲学。至于时间,他总能想办法挤出来。

“幸运的是,中学老师答应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De Pauw说,世界正在飞速发展,每个学生的个性、特长、需求也早已不尽相同。

而在西湖大学,没有陈规、没有标签,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这正是吸引他的地方。

“成为新事物的一部分令人非常激动,但也必然有一点点害怕和犹豫,但这不就是创新吗?我更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De Pauw说。

他将寻找更多对“泡泡”研究感兴趣的人。在西湖大学,一道“学术环”,自西向东把生命科学学院、理学院、工学院串连起来,从微观层面的细胞、上天入海的工程,到黑箱里的人工智能算法,都能找到合作伙伴。De Pauw打算组织国际化的学术会议,邀请不同研究方向的数学家共商创新大计。

“我大致草拟了六七个研究方向,它们指向不同的数学分支。”De Pauw掰着手指说,“我不可能什么都懂,我所了解的只是科学当中极小的一部分,与不同学科背景、教育背景、文化背景的人合作非常重要,他们往往有不同的想法。”

《中国科学报》 (2024-04-11 第3版 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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