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礁 图片来源：JAY GALVIN

■本报记者 唐凤

全球温水珊瑚礁栖息地面积最大的3个国家是印度尼西亚、澳大利亚和菲律宾，其中在印度尼西亚或菲律宾进行实地珊瑚礁研究并最终发表的论文中，约40%没有东道国科学家参与；在澳大利亚，这个数字少了约一半。而在发表珊瑚礁论文数量最多的前10个国家中，加拿大和德国甚至根本没有珊瑚礁。

这些数据出自2月23日发表于《当代生物学》的一篇论文，背后隐藏的是所谓的珊瑚礁研究“空降科学”。“这是西方‘智力殖民主义’的一个明显例子。”论文第一作者、英国牛津大学动物学博士后Paris Stefanoudis说。

研究中的“空降”

“空降科学”是指高收入国家的科学家在低收入国家实地考察，然后在自己的国家完成研究，并且不与相关低收入国家研究人员合作。

研究人员认为，这会造成低收入国家对外部专家的依赖，并阻碍当地研究工作。

“作为海洋生物多样性的全球热点地区，热带地区的低收入国家长期以来受到不公平研究实践的影响。但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相关量化证据。这可能是因为研究人员没有意识到它有多普遍，或者他们不认为‘空降科学’是错误的。”Stefanoudis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说。

“不幸的是，几十年来，高收入国家和富裕机构的研究人员进行‘空降科学’实践，并因此成就学术生涯是一种常态。幸运的是，时代和人们的态度已经改变，大家开始讨论这种不公平的做法。所以我们认为有必要曝光这个话题，这样我们就可以讨论如何让科学对所有人更公正和公平。”Stefanoudis说。

在此，研究人员希望通过系统的文献检索和分析来证明，“空降科学”行为在海洋研究中仍然广泛存在，并提出一些建议，以帮助改变现状。

量化“空降科学”的部分困难在于，根据研究人员和国家的不同，它可以有多种不同的形式。为了确定“空降科学”趋势，研究人员分析了Scopus数据库中50年来温水珊瑚礁生物多样性研究数据。

数据背后的不公平

研究人员查阅了哪些国家发表了论文，并将其与该国的珊瑚礁数量进行比较。结果显示，在发表珊瑚礁论文最多的前10个国家中，只有两个不是高收入国家，而加拿大和德国根本没有珊瑚礁。

另外，就在某国进行珊瑚礁研究但却没有包括该国作者的情况而言，澳大利亚有22%属于这种情况。当实地考察在低收入国家进行研究时，这种情况更明显——在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进行的研究中，约40%没有当地作者。

研究人员发现在研究领导力（定义为第一作者和/或高级作者来自东道国的出版物）方面也存在类似模式，2/3的澳大利亚研究由该国科学家领导，而只有约30%的印度尼西亚研究和40%的菲律宾研究由当地科学家领导。

实际上，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东道国科学家被排除在外（或将他们列为中间作者）的情况更常见。这种做法在21世纪头10年逐渐减少，但仍然存在。

“我强调西方‘智力殖民主义’的原因是，在我们的珊瑚礁生物多样性研究中，有证据表明，由欧洲和北美的高收入国家主导的珊瑚礁研究数量更多，尽管它们的珊瑚礁更少。”Stefanoudis说。

“作为大洋洲的有色人种，我肯定对‘空降科学’有经验。”论文共同作者、来自塞舌尔的英国奈克顿基金会科学项目经理Sheena Talma说，“一些研究人员只有在已经获得资助的情况下才会联系当地科学家。我还看到研究人员为了更容易获得许可，才与东道国伙伴合作。”

消除影响

“‘空降科学’在海洋科学中仍很普遍，但从长远来看，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Stefanoudis说，“因此，应该积极鼓励真正有意义的合作。”

虽然“空降科学”因历史原因经常与殖民主义联系在一起且难以对抗，但研究人员为在其他国家进行研究的科学家提出了一系列建议，包括与当地政府联系、与东道国研究人员和利益相关者共同设计研究议程、与早期职业研究人员合作，以及共享数据，促进知识交流。他们也希望该研究为制定更详细的指导方针奠定基础，帮助学术研究和资助机构在未来消除“空降科学”行为。

“‘空降科学’是复杂、多层次、历史性的。解决方案不仅包括在出版物中加入更多当地科学家，而且本着相互信任和尊重，东道国研究人员和国际研究人员间还应建立伙伴关系、开展知识交流活动。”Talma说，“当地科学家可以为外国科学家提供很多东西，而建立这些伙伴关系使技术共享成为可能，并使当地人在外国科学家离开后能继续开展研究。”

最近，联合国宣布了《联合国海洋科学促进可持续发展十年（2021—2030年）实施计划》，其使命声明包括开展能力建设、发展科学知识、建设和分享基础设施以及促进会员国之间的伙伴关系，以建设可持续和健康的海洋。

“我们认为，只有采用一种更加道德和公平的研究文化才能实现这些目标。在这种文化中，面对人类紧迫挑战，真正的合作研究实践对依赖珊瑚礁的人们建立适应能力至关重要。”研究人员写道。

相关论文信息：

https://doi.org/10.1016/j.cub.2021.0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