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一尘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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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论中的土耳其科学
政治动荡威胁该国科研与开发蓝图

 

土耳其科学家抗议政府“净化学术”。图片来源:Osman Orsal

紧张状态无益于土耳其科学发展,该国已经在科学上进行了大量的投入,现在政府需要释放更多信号告诉人们它没有忘记科学。

去年7月15日,Omer Ilday正怀着愉悦的心情准备着一场新闻发布会,以介绍他近期关于损失少许能量便可以利用高速激光脉冲切断材料的研究。

他确信媒体会对这感兴趣,因为该技术在工业和医学领域有巨大潜力,例如在某些类型的手术中可降低烧伤损害,这无疑令人激动。而且,该技术的相关论文发表于《自然》期刊,也是该期刊近25年里首次刊登由土耳其团队领导的论文。

但是当天晚上,这位安卡拉毕尔肯大学材料科学家收到了朋友们的警示短信,内容是:一场军事政变正在进行中。很快,该项科学研究便从新闻选题中被去除了。

虽然政变很快被平息,但土耳其总统Recep Tayyip Erdogan宣布该国目前仍处于紧急状态,并放任国内的科学发展陷入混乱中——成千上万的专业学者被解雇,甚至国家研究中心都彻底停止运行长达数月。而且,出于对高等教育领域的敌对势力的担忧,Erdogan决定直接任命各所大学的校长。

之前,这个国家被认为已经开始走向科学复兴。几十年来,土耳其一直在为阻止人才流失而奋斗,而且一些青年科学家选择回到家乡并建立了许多蓬勃发展的实验室。2014年,政府也宣布将对诸多研究领域进行计划和部署。

人们都知道进步是非常艰难的。科学家早就对土耳其复杂的政治以及宗教和军事力量之间的紧张局势感到不安。但现在,面对不断增长的恐怖主义以及货币的不断贬值,许多顶尖的科学家正在考虑是否应该离开这里。

神经物理学家Ozgür Akan说:“我认为接下来会更糟”。他在几个月前决定离开土耳其科克大学,转而去英国剑桥大学工作。“我并不认为这里在接下来的10年有做高技术高风险研究的可能性。”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但科学家的情绪普遍敏感和紧张。

全球抱负

在安卡拉土耳其高等教育委员会内,Hasan Mandal坐在整洁、充满光线的办公室中,他表示自己在目前这种不稳定的形势中看到了一些积极的东西。这位在英国和德国留学并进行博士后研究的工程师说:“现在是面临挑战的时刻,政局的动荡会带给我们机会,要知道在平常状态下很难有所改变。” Mandal目前是该委员会副主任,同时也是政府“研究扩展计划”的设计者之一,该计划包括给高校间创造竞争性,建立新的研究中心与职位。

土耳其政府的总体发展目标是在2023年土耳其政府成立100周年之际,使该国跻身全球十大经济体之一(目前土耳其的购买力平价在全世界排名第17位)。而“研究扩展计划”则是组成任务之一,Hasan表示在各方面扩展科研能力是这个计划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土耳其高度集权的教育体系中,高等教育委员会支配着州立大学的所有重大决定,比如学术职位的分配、工资甚至学生数量。而土耳其提出的一系列改革将在这些方面给予精选出来的少数高校一些灵活性。

受到德国“卓越计划”与俄罗斯“5~100项目”的启发,土耳其启动了高校之间的竞争,胜者将获得更多的经费和职位。去年,5所区域性学院得益于与本地工业、社会项目的紧密联系,被选中作为“区域大学”。

今年1月份,高等教育委员针对另外5所高校开展了第二轮竞争,对其是否能开展具有国际竞争力研究项目进行评判,胜者将获得“研究型大学”的头衔。在诸多有利条件之中,最有价值的便是“研究型大学”拥有不用获得高等教育委员会的批准就可以开办新课程与分配学术职位的自主权。哈西德佩大学校长、泌尿科医师Haluk Ozen说:“这将给我们带来巨大改变。”这所坐落于安卡拉市的高校正是以科研项目见长。

除了高校系统,该国政府还建立了土耳其卫生研究院(TüSEB)。这所明显仿照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机构总部设在伊斯坦布尔,其下属的6个机构将着重于转化研究与发展个体化治疗。TüSEB仅在今年就设立了300个研究职位,并且院外研究项目也将能获得充足的预算。

但一切利好消息似乎在去年7月戛然而止,政治不确定性严重影响了该国科学发展。

系统偏差

日益严重的政治不确定性带来的直接影响之一就是该国主要的研究经费机构TüBITAK的崩溃。实际上,该机构的问题发酵了很长时间:TüBITAK与宗教组织“葛兰运动”关系复杂。

而且,科学家也一直抱怨TüBITAK的资金分配存在问题,并且相关程序不再透明。一些社会学家表示自己的项目似乎因为政治原因而被驳回。

科克大学Ali Carkoglu致力于选举制度研究,并在多年里为国际合作项目贡献土耳其的数据。当TüBITAK拒绝了其针对土耳其2015年和2016年选举的研究项目后,Carkoglu获得了外部资助。但他表示,“之后就有人批评我在接受‘垄断资本、犹太人的钱’,并称我是国际间谍。”

此外,高校的情况也让科学家感到担忧。在去年7月15日未遂政变之后,为了给政治反对派施加压力,土耳其高等教育委员会已经要求国家所有高校的1577名系主任离职,并有1.5万名教师被停职接受调查,另外还有两万名教职工失去了教学资格。

此外,土耳其所有学者除了临时禁止国际旅行之外,所有高校的休假也被取消,出国工作和旅行的学者也被要求回国。但学术界人士抗议说,被解雇的一些人并非“葛兰运动”追随者,而只是特定政府政策的反对者。例如,有40多位被解雇的人曾在 “学术界人士呼唤和平”请愿书上签名,呼吁终结政府力量和库尔德武装之间的暴力冲突。

没有人知道免职风波何时会过去。“在调查未结束前,如此多的人被同时解雇,这完全是未曾预料到的事情。”安卡拉中东技术大学进化生物学家Mehmet Somel表示。

动荡不安

就在如此动荡的时候,土耳其政府又给科学家更大一击:将进化论从日前颁布的一份中学课程草案中移出。数年来,进化论遭到土耳其伊斯兰教主义者的反对。2009年,TüBITAK撤销了纪念达尔文诞辰百年的特刊。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进化生物学家Ismail Saglam表示,从那以后,该国停止出版任何提及进化论的书籍。

这样的氛围也吓走了国外科学家。几乎所有计划在2017年于土耳其举行的国际会议均被取消,而且,个体研究者也终止了前来访问的计划。

不过,也有一些土耳其科学家未被政治氛围完全“打败”,他们还在观察和等待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我个人没有受到影响,并且我也赞同国家支持科学的方式。”Ilday说。

但Ilday也发现,即便在土耳其顶级研究机构,最好的学生也不愿留在这里。研究负责人总在报告难以招到博士生,并几乎不可能雇到博士后。那些优秀人才已经离开了这里。

“我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研究和学生身上,但我们仍受到政策变动的影响。每天你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iBG-izmir发育生物学家Günes Ozhan说,“甚至活下来都有点困难。”她提到,同事Yongsoo Park也有同样的担忧。“这里的研究设施很好,我们每周末能带孩子去海边。”但不安情绪仍在滋长,Park的家人几乎不会说土耳其语,他时常为他们的安全担忧。

“紧张状态无益于土耳其科学发展,该国已经在科学上进行了大量的投入,现在政府需要释放更多信号告诉人们它没有忘记科学。”哈佛大学遗传学家Gokhan Hotamisligil说。

(唐一尘编译)

《中国科学报》 (2017-04-05 第3版 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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