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全景网

■郭英剑

近日，《哈佛公报》报道了哈佛校友会在美国“国家非裔美国人历史与文化博物馆”（简称NMAAHC）举办了一次盛大会议，以纪念美国高等法院判决禁止在公共汽车上施行种族隔离政策51周年。

20世纪50年代，美国南方阿拉巴马州依旧推行种族隔离制度，特别是在公共场合，将黑人与白人严格分离。比如在公交车上，黑人要坐在车的后部，与白人隔厢而坐，且不得逾越。如果白人车厢的位置不够，黑人区就要将位置让给白人。1955年12月1日，42岁的黑人女性帕克斯在公交车上拒绝为白人让座而被捕。她的拒绝成为美国当代民权运动的象征。1956年11月13日，美国高等法院判决这种公交车上的种族隔离政策违宪，进而引发了美国大规模的民权运动，逐步将种族隔离制度扫入历史。

哈佛此次活动的主题为教育公平。大会由美国著名专栏作家亨特担任主持。活动中，美国国会议员、著名民权领袖约翰·路易斯应邀做演讲嘉宾；哈佛大学教授进行对谈；哈佛校长福斯特教授到会发表演讲。

NMAAHC建立于2003年12月，2006年选了现地址，2016年12月24日落成向公众开放，时任总统奥巴马亲自到会主持典礼。在这个博物馆中，大约有37000件历史藏品，包括艺术、宗教、奴隶制以及种族隔离制度等历史珍品。自开放以来，该博物馆迅速成为华盛顿特区的一大景观，到访者无数，入馆要提前数月预约，一票难求。这里已成为人们了解非裔美国人历史与现状的鲜活的教科书。

渴望读书的青少年

路易斯在演讲中回顾了自己在20世纪40年代的孩提时期，如何渴望读书和学习。他记得自己躲在家里的门厅内，盼望着校车的到来能够把自己带到学校去。那个时候的他，对于教育如饥似渴。他的老师都鼓励他好好读书，但自己的家里无书可读，于是就等着祖父读完报纸，自己再接着去读。正是从那个时候，他从这样的日常生活中获得了灵感，后来发展成为了美国民权运动的领袖和美国有影响力的国会议员。

路易斯对600位在现场聚精会神的听众说，他小时候总是听到他的父母和祖父、祖母在耳边叮咛，说“孩子，别自找麻烦；别挡他人的道”。然而，正是帕克斯、马丁·路德·金以及他的老师们激励他，让他挡住了别人的道路，也让他自找麻烦。但这种麻烦，他今天称之为“善行的麻烦”。“为此，我想感谢你们，你们既是哈佛大学的毕业生，也是各行各业的领袖，也挡了他人的道路，你们为了改变社会而自找了麻烦。”路易斯说。

敞开高校之门

哈佛校长福斯特把路易斯称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在她的演讲中，福斯特呼应了路易斯的故事，强调了自由与学问之间的关系，谈到了她对哈佛未来的展望，以及对哈佛全球影响力的看法。

她首先提到，博物馆中的一些藏品记录着历史，反映了现状。在众多的藏品中，有一则1964年“自由夏天”的传单，是路易斯在当时帮助开展的一项活动，记录了来自美国1500所高校的志愿者为密西西比州成千上万的选民进行注册，使他们从此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选举投票。不仅如此，路易斯还帮着开设了40所“自由学校”。

虽说如此，福斯特称，我们不能不承认，到现在为止，美国仍然存在着由于地理原因而造成的教育问题与差距。她问道，当年“自由夏天”的志愿者们是否能够想到，在过了半个多世纪之后，人们今天还在这个博物馆，讨论这个国家持久存在的、在教育面前人人仍然不平等的问题呢？

福斯特说，“教育解放思想，哪怕身体遭到了压制。教育为我们提供的视角——就像是一张通行证，可以让我们在时间中穿梭，在空间中游荡，在各种观念中翱翔，也让我们加深对自身的理解与认识，重新去想象我们的生活——由此我们得以彻底地改变。”

福斯特说，吸引来自美国与世界上的各种不同背景的优秀学生，进而帮助弥合这种教育鸿沟，乃是哈佛的职责所在。在这方面，哈佛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绩，包括为学生提供助学金，走出去倡导培养第一代大学生，吸引来自低收入家庭的大学生以及接收“非法的”无证移民学生等等。但未来的路还很长，需要更多的作为。

福斯特说，“追求真理与追求教育可以视为哈佛的目标，”而这个目标——尽管是循序渐进的，有时候甚至是停滞不前的——但已经不可逆转地推进了教育的大众化与多元化，而且已经叩开了各种学问之门。

在演讲最后，福斯特呼吁哈佛未来要更多地采取行动。她认为，教育与自由两者相互交织难分彼此。哈佛要继续去推进教育所能达成的愿望与现实。哈佛必须要坚持不懈并不断告诫人们事实与知识是多么重要。哈佛也必须响应时代的号召，继续哈佛的事业：敞开高校之门，弥合教育鸿沟。

如何弥合教育鸿沟

会议上，哈佛教授围绕着教育公平进行了热烈的对话。大家针对地理环境差异所造成的机会不均等、教育不公平的现象进行了深入地探讨，同时反思了教育巨大的影响力，如何为人们提供了向上流动、财富增长以及推进教育平等的机会。

哈佛历史教授、法学院法学与历史学专业联合主任布朗·纳金谈到了历史上取消学校种族隔离政策之后带给非裔美国人的巨大变化。她自幼生长在20世纪70年代的南方腹地，是家族中的第一代大学生。她指出，凡是在废止了种族隔离政策的学校中求学的学生，大都事业有成，也愿意到世界上更好的地方去生活，由此说明教育对于每个人的重要性。

哈佛经济学教授福莱尔谈到了如何提高学校质量与学生水平的问题。他认为，在内陆生长与家庭贫困的孩子们，要比其他富足家庭的孩子更需要各种资源。社会流动性所以放缓，就是因为孩子们得不到机会。如何让孩子们接受更好的教育，这正是教育工作者所需要做的。

如何消除教育差距，是把解决问题的方案放在学校身上还是放在学生身上，是会议讨论的另外一个焦点。

福莱尔认为，学生应该以最佳姿态去学习，这就要求一整套完全不同的模式。学校可以成为学生学习知识的催化剂，无论教师们教什么，学生都可以学得很好。他还认为，父母应该有更多的选择权。“我们应该减少居住地与教育质量之间的不平衡关系所带来的震荡。”

哈佛大学教育学院院长莱恩也提到了如何为家庭提供更好的机会选择学区以及地方如何参与教育改革等问题。他说，我们应该打破郊区与城区之间的学校间壁垒。学生家长与学生选择了不同的学校系统，很多不过是几步之遥，不应该差距巨大。

教育公平何以重要

所谓教育公平，一言以蔽之，就是所有青少年都应该接受良好的教育。如果你相信每个人都有潜力成就一番事业，那么，我们的高校就必须敞开大门，确保每一个青年都能够得到培养，在成就他们梦想的道路上，助他们一臂之力。

教育公平所以受到美国这样一个教育强国的重视，也成为哈佛这样世界顶尖高校持续不断的热门话题，就是因为它不是少数精英和优秀学生的问题，而是涉及到每个人的权益，也与社会的全面发展有密切关系。

美国教育家杜威说过，“最优秀最智慧的家长对自己孩子的最大期望，应该成为整个社会对所有孩子的期望所在。”因此，让每个人在青少年时期接受最好的教育，应该成为所有高校的既定目标，也应该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焦点。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