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洁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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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让科学走开
科学家纷纷逃离战事不断的乌克兰东部地区

 

受到的损失是毁灭性的。

2014年8月,两名难民和一位武装人员在顿涅茨克国立大学。随后,很多教授和学生从校园中逃了出去。

图片来源:PIERRE CROM

2014年6月23日上午11时左右,当Volodymyr Semystyaga的手机响起时,他正在位于战事不断的乌克兰东部卢甘斯克国家档案馆工作。来电者宣称掌握了一些信息,并要求和Semystyaga在外面会面。在那里,两个人靠近他。“一个拿枪对着我的肚子,另一个人把枪顶在我的后背上。”65岁的卢甘斯克国立大学历史学教授Semystyaga说,街上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把Semystyaga塞进一辆出租车,然后疾驰而去。

Semystyaga被带到一座名为SMERSH的建筑物内。在地下室里,他被审讯了数周,包括接受一种能让人吐露实情的麻醉药的注射,被香烟灼烧身体,并遭到各种毒打。“他们给我戴上防毒面具,然后把进气孔堵上。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Semystyaga说。

正如这些人在洗劫Semystyaga的家和办公室时了解到的,他是对抗该地区俄罗斯支持者的关键人物。在遭受禁锢的第55天,Semystyaga在一名富有同情心的看守的帮助下逃了出去,并偷偷溜出这片由俄罗斯支持者控制的领土。

一道痛苦的裂痕

这场几乎要了Semystyaga的命的冲突在去年4月份突然爆发。而在两个月前,对乌克兰亲俄总统Viktor Yanukovych的驱逐,致使俄罗斯占领了克里米亚半岛。战事集中在乌克兰东部的顿涅茨盆地,已经夺走4600余人的生命。同时,它使学者和科学家之间出现一道痛苦的裂痕。一些人认为,和俄罗斯联盟会帮助该地区的科研和学术机构有机会重新获得苏联时代享有的威望和资源。包括Semystyaga在内的其他人则感到害怕,并且相信向西方倾斜将会给乌克兰提供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据《科学》杂志报道,作为科研基础设施的一个重要集中地,乌克兰东南部拥有众多高校和研究机构。而如今,它们正在四分五裂。最近几周,已有约1500名科学家和教授以及10万名学生从被亲俄军队控制的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部分地区逃了出来。去年初秋,乌克兰教育和科学部非常仓促地开始把11所大学搬出由亲俄军队控制的领土。大多数被安置在仍由乌克兰控制的顿巴斯其他地区,另一些高校原来的校园则由亲俄军队控制。

一些流离失所的研究人员把有价值的样本和其他研究材料带了出来,但有些人已经放弃了他们的实验室和毕生工作。很多学者仍留在交战地区,因为他们不愿放弃年长的家庭成员以及学生或研究项目,抑或因为他们忠诚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

管理顿巴斯几十家研究机构、野外台站和其他设施的乌克兰国家科学院,因对这场危机作出的反应过于缓慢而受到攻击。“曾有一段时间本来有可能将设备运送出去,而且我已经督促他们这样做。”物理学家、乌克兰教育和科学部副部长Maksym Strikha表示,但他们过于保守,并且试图避免作出任何决定。当顿巴斯的战事突然爆发时,“很多人觉得这只是一个短暂的问题。”物理学家、乌克兰国家科学院副院长Anton Naumovets解释说。

陷入四面楚歌的高校

在俄罗斯占领克里米亚后,很多乌克兰东部和南部人希望他们所在的地区能紧随其后。去年4月,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地区的俄罗斯支持者宣布从乌克兰独立,并在5月11日举行了全民公投。很快,两家主要的科研机构站在了分离出去的共和国一边。应用数学和力学研究所所长Alexander Kovalev宣布忠诚于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在位于顿涅茨克的采矿地质学研究所,所长Andrii Antsyferov也表达了自己的忠诚,并宣布该研究所昂贵的仪器和实验设备归属分离出去的共和国。其他负责人和同事则逃出该地区。

在卢甘斯克自然保护区,全副武装的军队在去年6月抵达后,便在靠近俄罗斯边境处驻扎下来。保护区负责人Vitaly Bondarev介绍说,直到这些人在此处埋下很多地雷后,才从保护区撤出。Bondarev和家人去了基辅,而他目前正在动物研究所攻读蜱螨学博士学位。

Roman Grynyuk不得不疏散整所大学。6月20日,一群武装人员冲进国立顿涅茨克大学的行政大楼,并要求会见校长Grynyuk。这些人将学校管理人员驱逐出去,然后占领了校园。Grynyuk下令延长大多数教职员工在7月和8月的假期。

9月17日,武装人员将新代理校长——国立顿涅茨克大学一名研究俄罗斯历史的前任讲师Sergey Baryshnikov护送到Grynyuk的办公室。

Baryshnikov表示目前已经消除因大批人离去而造成的影响,并宣称他管理下的国立顿涅茨克大学是一家非常有影响力的机构,“它不会像榕树一样被移来移去”。不过,乌克兰议会立法人员、科学和教育委员会主席Liliya Hrynevych认为,事实完全相反。“很明显,这些‘影子大学’的教育质量让人生疑。没人会想要雇佣它们培养的毕业生。”

位于占领区顿巴斯的其他高校则将运营工作转移到一些乌克兰军队控制下的狭小的卫星校园。例如,来自卢甘斯克国立大学的Zagorodnyuk介绍说,目前该校将总部搬到附近的斯塔罗比尔斯克,但只有约20位教授在那里居住。

Strikha表示,教育和科学部将竭尽所有,通过资助研究项目,使科学的长明灯在陷入四面楚歌的高校里继续燃烧。“我们需要为它们提供一个机会。”

日益恶化的局势

突然转移自己的研究事业是一件痛苦的事。处于流放状态的国立顿涅茨克大学化学系主任Alexander Shendrik打开笔记本电脑,展示了之前在顿涅茨克教学和科研实验室拍摄的照片。那里放置着光谱分析仪、X射线晶体机器和其他昂贵的仪器。“受到的损失是毁灭性的。”Shendrik表示,对任何化学家来说,实验室便是他的命。

其他人则成功地将重要样品和数据偷偷运了出去。在卢甘斯克国立大学动物学家Igor Zagorodnyuk狭小的新办公室里,他拿出一个藏在气泡纸中的200G硬盘,里面包含了他所有的数据和发表论文。

另一些禁运品也在随后到达。Zagorodnyuk拿出一个含有很多粘在一起的火柴盒包裹,并且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只长尾蹶鼠栗褐色的头骨。另一个火柴盒里则是装有很多小骨骼的试管。Zagorodnyuk打开一个试管,然后掏出一张用斯拉夫字母描绘样品的黄色纸张:这是一只1912年在乌克兰南部收集到的鼹形田鼠。还有二十几个装有骨头的盒子被堆放在架子上。Zagorodnyuk的一名研究生溜进导师的住处,取回了这些样品。随后,该学生付钱给一位列车长,才将样品运到基辅。

不过,Maksym Netsvetov的研究对象——植物——就不容易携带了。他领导着顿涅茨克植物园的植物生态学研究,这是欧洲最大的植物园之一。Netsvetov和其他人将一些绝无仅有的样品偷运到基辅。但他担心剩下的植物是否会在顿涅茨克遭遇劫难。

顿涅茨克植物园的员工无法接近植物园。寒冷的冬季已经到来,如果温室没有加热,这对热带植物来说将是致命的。“过不了多久,树木样本就会丢失。”Netsvetov说,讲到这些很难不动感情。

而在顿巴斯,气氛正愈发恶化。去年11月,在顿涅茨克国立医科大学,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指派校长召集留下的工作人员,并要求他们公开表达自己的忠诚。在800多人中,只有11位有勇气说自己亲乌克兰。在乌克兰国家科学院采矿地质学研究所,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的官方人员最近带着大笔钱来到这里,他们发放了现金,但只是给了那些支持亲俄武装的教职员工。(闫洁)

《中国科学报》 (2015-01-05 第3版 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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