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俊宁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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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的烦闷与激情

 

《闷与狂》,王蒙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年8月出版

■本报记者 王俊宁

近日,第12届北京国际图书节在中华世纪坛开幕,作家王蒙暌违十年的首部长篇小说《闷与狂》在图书节上首发。

为了使读者更深刻地了解新书内容,主办方还邀请了刘震云、麦家、盛可以、张悦然等著名作家“五代同堂”,为读者一起解读了王蒙心中的“闷”与“狂”。

一种“疯癫”的写作体验

本书是年逾八旬的王蒙继2004年《青狐》之后,10年以来的最新长篇小说,这本书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闷与狂”。

谈及为何将作品命名为“闷与狂”,“闷”与“狂”又各具什么含义,王蒙解释说:“因为我年龄比较高了,以往的精力、沧桑、历史等已经在各式各样的作品中呈现过。但这些东西堆积到一块儿以后,除了沧桑、历史和时代,还有其他一堆感受,同时又是主观的、与生命相关的那种切肤的酸甜苦辣、疼痛、愤怒和舒适。”

在王蒙看来,这些东西堆在一块儿,便有种潜能,并且始终没有发挥出来,这种潜能就好比是“闷”。“但是一旦开始写这本书之后,就把我内心里最深处的情感、记忆、印象、感受的反应堆给点燃了,点燃以后,就发生狂热的撞击,便是‘狂’。”

起初,王蒙想给这部小说起名叫《烦闷与激情》,但发行方认为这样容易让读者误解为是一本学理方面的书,于是就改成了现在的《闷与狂》。

全书共28万字,从主人公的婴儿时期一直写到老年。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郜元宝评论此书说,看前四章觉得应该给王蒙发儿童文学奖,看到后来,又觉得应该给王蒙发老年文学奖。

除了小说内容,《闷与狂》洋洋洒洒、一气呵成的语言艺术也成了王蒙写作60余年的诗意浓缩。《闷与狂》的责任编辑在最初看到书稿时,称王蒙已经写疯了。王蒙也觉得自己在创作过程中是一种癫疯的状态,“我把这些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很多东西都组织进去,就变成了这个书,就变成了这么一大堆语言的狂舞,就变成了能量的一种淋漓的释放,当然这种写法能不能被接受,我不知道”。

“反小说”的方法写就

王蒙《闷与狂》最初的写作动机是为了悼念亡妻。

2012年,王蒙的初恋、与其一起生活了55年的妻子患癌症去世,王蒙的精神倍受刺激。“我当时是作为一个短篇小说写的,名字是《明年我将衰老》。”王蒙说,“在写的时候,我就觉得具体的事件、精力都可以退去了,我要写的就是我的感受,就是我的情绪,就是我的悲哀,就是我悲哀之中实时有的那种豁达和理解。”

王蒙写完这篇悼念亡妻的小说以后,一下子找回到一种非常陌生的写作状态。“类似风格的作品1990年我还写过《我又梦见了你》,在《收获》杂志上发表。”王蒙说,“1990年,我的生活也出现了一个节点。《我又梦见了你》里边也是略去了、隐藏了一切人物、故事、情节、生活经验,但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感。”

在这样的创作冲动下,王蒙又想写一个童年的故事,从人们最初的自我意识究竟是什么写起。“我的出现对于我自己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是我最感兴趣的问题。”王蒙认为,“我自己三岁的事情记不得什么了,但是还记得一两点,在这一两点当中,我有一种追寻,就像在黑暗当中寻找一支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事物一样。”

这样,王蒙决定采用一种“反小说”的方法来写,最后把1990年的《我又梦见了你》和2012年的《明年我将衰老》以及2013年的《为什么是两只猫》等组合起来,构成了小说《闷与狂》的主要章节。

“小说最重要的因素是人物、故事、环境,有时候再加上时间、地点,我偏偏不这样写。”王蒙说,“其实《闷与狂》是一种心灵化的创作。”

虽然用“反小说”的手法写就,然而王蒙却仍强调《闷与狂》是小说,而不是散文。“因为我觉得散文的背后是生活、学问和自己的思想感情,而《闷与狂》不直接从生活当中来,是一个已经夸张化、戏剧化、文学化、情节化、人物化了的小说。如果要再准确一点,我觉得应该叫‘潜小说’。”

对时代怀揣一种爱

通过《闷与狂》,读者可以为王蒙年逾八旬依旧笔耕不辍而感动,也可以为书中幽默、诙谐、充满诗意的语言所折服,然而更难得的是可以欣赏到王蒙笔下一贯的对生活、对时代的乐观态度。

文学批评家谢有顺认为,当今中国,“心狠手辣”写社会阴暗面的作家太多,但是能写出那种温暖、亮光、希望、宽大的这种作家太少。王蒙的作品就是少有的可以带给人温暖的。“王蒙总能够保持对生活的那份爱,或者说他能找到和生活和解的力量,他永远不会失去对生活的信心,永远对活下去有着一种憧憬。”

然而作家刘震云却认为,一个作家未必热爱这个时代,但他一定热爱生活中具体的人。“我不知道王蒙喜欢不喜欢这个时代,但他一定是喜欢生活中的细节,特别是作品里,对一花一草的热爱。他的温暖更多的是一种生活态度。”

刘震云讲了一个故事,王蒙说他喝酒喝得最好的时候,是在新疆那段时间,有一天一个买买提赶集回来买了一瓶酒,俩人碰上了,王蒙骑个自行车,俩人就坐在路上准备喝一顿,但是喝酒没工具,就把自行车上的铃盖拧下来,把酒倒在盖里,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我觉得这种生活的温暖跟时代、跟时间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它就是非常具体的一个生活。”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青春,不同时代的人各有各的困惑。所以,年轻人别想光享福,也别觉得自己最倒霉。”王蒙说,“青春和耄耋本来并不是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青春太多了,压缩成了耄耋。耄耋切成薄片,又恢复了青春。我对这个世界依然充满兴趣,所以每天都闷、每天都狂。”

 

《中国科学报》 (2014-09-05 第18版 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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