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电影人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说：“我更喜欢让观众在影院里睡着的电影，我觉得这样的电影体贴得让你能好好打个盹，当你离开影院的时候也并无困扰。”如何看待电影，就像每个读者心中都有一个哈姆雷特，标准并不如一。
■本报记者 王俊宁
作为一种娱乐方式，电影在现代人的生活中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喜欢电影的人不仅可以收获美妙的观影感受，也可以将自己当成电影中的人物，体验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经历。
看电影也许只是普通人的个人体验，而如何看待电影却是许多专业电影人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在他们看来，电影不仅仅是一种娱乐方式，更是一种需要探究其本质的艺术形式，而中国电影资料馆的青年影评人沙丹就是其中一位。对于看电影，沙丹有着自己的门道。
电影是“文化木乃伊”
“电影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是一种特殊的社会文化记忆和保存的方式。”说起电影与文化的关系，沙丹这样表述，“电影用丰富的音频、影像资料，成为一个社会文化最真实的记录者。”
电影本身所承载的历史是其他艺术形式所不具备的，特别是一些早期的影像资料，对于那段时期的社会文化研究有着很关键的意义。“因为理论上一个完美的胶片可以做到1000年不朽，那些封藏起来的镜头也就成了‘文化木乃伊’。”沙丹说。
什么是“文化木乃伊”？沙丹解释道，举个简单的例子，说起阮玲玉，人们脑海中浮现的肯定是她最美的形象，因为她去世得早，人们无从了解她老了之后的样子，所以只能记住她在电影里的画面，“她的美也就永远被定格了”。
得益于数码技术的支持，早期胶片的修复也能更加精准，旧胶片上的脏点、划痕、闪烁等问题也能基本修复。“观众在欣赏修复之后的影片时，不仅对电影中所展示的社会文化有所观察，也能对电影本身的保存与修复进行一定的了解。”沙丹说。
电影是“第七艺术”
1911年，意大利诗人和电影先驱者乔托·卡努杜在其著名论著《第七艺术宣言》中，第一次宣称电影是一种艺术，是一种综合建筑、音乐、绘画、雕塑、诗歌和舞蹈这六种艺术的“第七艺术”。
“电影被称为‘第七艺术’是很有道理的。”沙丹说，“因为电影的确是一种可以包含美术、音乐、摄影、小说、体育等各种因素的艺术。几乎所有的艺术元素都可以在相应的电影里得到体现，而电影也在综合各个因素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的艺术特性。”
喜爱电影艺术的沙丹从来不吝啬对电影的赞美，他甚至称它是“最伟大的艺术形式”。
“就像鲁迅先生说的，看《红楼梦》不同读者能读出不同意味，‘第七艺术’的电影也一样。”沙丹介绍说，“不同的观影人群能够在电影中得到不同的收获。小说家看故事，戏剧家看台词，剧作家看结构，摄影家看画面，音乐家看音乐……而非专业出身的影迷们可以看到自己侧重的部分，这也是电影的魅力之一。”
更有趣的是，能包含多种艺术元素的电影，也能在电影艺术里表现“电影”本身。“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电影里面的电影元素’。”沙丹说，“像《戏梦巴黎》《天堂电影院》《无耻混蛋》等电影中，作为记录电影的胶片甚至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着剧情的发展。”
电影是自己的“经济适用体”
前苏联电影大师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曾说，让一个人置身于变幻无穷的环境中，让他与数不尽的、或远或近的人物错身而过，与整个世界发生关系，这就是电影的意义。
这句话放在沙丹身上尤其贴切。“我是一个电影研究者，但更是一个影迷。”沙丹说，“随着电影艺术的发展和电影工业的完善，如今的电影已经形成了各种类型、模式和题材。针对不同的观影群体，电影也有不同的分类。”
沙丹告诉记者：“什么样的电影是好电影，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因为不同的观众有着不同的喜好，也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因此选择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世界上的电影丰富多彩，对于如何挑选适合自己的电影，我跟朋友有时候开玩笑说要用‘经济适用体’。”沙丹笑着说，“意思是说，电影是具有一定规律可循的。”
在沙丹看来，无论是电影的叙事视角，还是演员的表演、场景的设置都有一定的普遍适用性。“甚至可以说有很多电影身上都有其他电影的影子。‘经济适用体’就是说，当电影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发现其实一些电影是很相似的。”
在演员表演上，沙丹仍旧以阮玲玉举例。“阮玲玉身上具有那时候中国特有的孱弱气质。所以她扮演的角色也都是受压迫的妇女，个人的表演特点最典型的就是‘无语问苍天’式的无奈。”沙丹说，“所谓‘无语问苍天’就是阮玲玉经常用面部表情，如无奈的眼神，或者微微抬头面向镜头，给人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之感。”
此外，沙丹还指出，判断一部电影好坏的标准并不唯一。对于喜欢情节的人来说，好的故事是盛宴；对于喜欢画面的人来说，美的画面是享受。“要把一部电影放到更广的历史中去判断，比如即使一部电影故事不好、画面不美，但是由于它的蒙太奇创新、结构大胆，也能成为受到人们欣赏的理由。”
沙丹认为，甚至让观众打瞌睡的电影也自有它的魅力。伊朗电影人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对这类电影就曾有这样的描述：“我更喜欢让观众在影院里睡着的电影，我觉得这样的电影体贴得让你能好好打个盹，当你离开影院的时候也并无困扰。也曾有电影让我在影院里睡着了，但同一部片子却又让我彻夜难眠，思考它直到天亮，甚至想上几个星期。”
《中国科学报》 (2014-02-28 第20版 雅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