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勇
大概7年前，我刚刚从香港拿到博士学位，就马不停蹄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去美国做博士后。
当时父母身体还算不错，听说儿子博士毕业后又要去美国进修更高的学位，虽说有些不舍，但仍掩不住心里的喜悦，逢人就说“我老儿子要去美国啦”，为的就是享受一下周围那些老朋友羡慕的表情。
然而，当我和老婆真要离家出发的那一天，父母都落泪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在外边努力奋斗，将来干出个样子来，对国家能作点贡献，就是对你妈我俩最大的孝敬。”父亲安慰我，“我俩身体还行，你们去美国抓紧生个孩子，到时实在忙就送回家，我们帮你们带，我们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父亲说的将来为国家作贡献，我理解就是“尽忠”，也是“尽孝”。
我是能理解像我父母他们那代人的想法的。而我有时候也很迷茫、困惑。其实想为国家作点贡献并不是一相情愿的事，爱国也是需要本钱的，没有足够的本钱，不但爱不了国，反而会给国家增添负担。
同时，我也不能批评那些海外的华人兢兢业业为别的国家工作那是职业道德，是一个更高层面的东西，这与你是什么国籍无关。因为如果我真的这么跟父亲讲这些道理，无论理由听起来多么充分，父亲都会认为是不忠。目前的情况，我又不能向父亲这样解释。
说起尽孝，中国有句古话，父母在不远游。道理很简单，是说父母年老的时候最需要子女照顾，所以子女要留在身边尽孝。
记得我小的时候生过一次病，要做一个小手术。手术的时候，打了麻药，我什么也不知道，就是睡觉。一觉醒来，就看见了妈妈那慈祥的脸，我一下笑了，妈妈却哭了。同屋的一位阿姨后来跟我讲，你妈妈这几天都没合眼，一直在为你担心，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妈妈。当时，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在两天前，母亲早晨锻炼身体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送到医院检查，大腿股骨头外侧骨折！医生说要做一个小手术。
考虑到母亲是快八十岁的老人了，虽说只是个小手术，但一家人都非常担心。四个姐姐和哥哥都回来了，唯独我在这个关键时候不能回到母亲身边。
每次打电话，妈妈还宽慰我说，没事，就是跌了个跟头，过两天就出院了，让我不要担心。然而，今天下午做手术的时候，想象着医生把一根钉子打进母亲的骨头里，我便有一种钻心的痛。
好在手术很成功，但麻药过后，电话里听到母亲痛苦的呻吟，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时我觉着自己真的很没用，这么多年的奋斗到底为了啥？
不忠不孝！（http://blog.sciencenet.cn/u/SY2012）
《中国科学报》 (2014-01-25 第6版 博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