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苏峡
我第一次“审”稿是在大三。
我的一个好朋友寒假之前给我一大叠揉得皱皱的草稿子——是一篇她有空就想法子写几段的长篇小说，让我假期给她改改。
于是我的寒假一半时间就泡在里面了。我把小说仔仔细细认真地改了又改，然后用一个信封封好，开学时交给了她。
第二天我到宿舍去找她，想问问她觉得改得怎么样。我心底里是满心期望听到她说一句好，以安慰我付出了那么多宝贵的寒假时间。可是，那天她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掉——非笑非不笑，非生气非不生气，非发脾气非不发脾气——我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些，唯一清楚的是她丢给我的一句话“（我写的）都快被你删没了! ”
后来还有一次是帮朋友改学术报告PPT。
那是在朋友要做一个重要学术报告的前一天，我临时帮他看看PPT。我首先仔细读了他的PPT，基本读懂了整个报告的思路。但是一个总的感觉是全篇没有一个动画，每一张PPT文字偏多，而且每张PPT之间跳跃太大，关联不顺。
于是，我一边心里嘀咕“怎么能这么讲？”一边按照我的思维逻辑顺序来个洗牌大修改，并帮忙添加了标号，章节指引、链接、动画，忙到深夜才把修改稿发给他，并给他写邮件说你只要按照我改的PPT练一练就好了。言外之意，最难弄的活我都干了，你只要稍微准备一下就可以了。
第二天我去会场旁听。他上场了，点开PPT。哎？动画呢？我在心里问。再往下，怎么还是原来的汇报大纲？不说了，朋友基本没有采纳我的修改，还是拎着他自己这几天在那儿倒腾的原装报告上阵了！虽然演讲效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但我心里也是非好受非不好受，非生气非不生气，非发脾气非不发脾气。难道我昨晚超负荷地用心帮忙啊，一点儿也没有被派上用场？之后问他为什么不用修改版，他说用我的修改版他没法讲。
那篇被我快删没了的小说后来实际上发表在南京的杂志《雨花》；那个被我全盘改装但没有成功的报告实际获得了一致通过；到今天，我正在修改跟学生第N次来回的文章，而这篇快被我改哭了的文章，我想我可能也要放飞了。
我不愿意看到的是，每一次阅读，或者从实验数据，或者从方法细节，或者从引文文章中，怎么总是会有错误的小虫爬进我的视野？！
一个相反的例子是，我有一篇发到AWM的文章。那篇文章不是我被编审改哭了，而是编审被我改哭了。他每一审的大小意见都被我用尽量完善的重新计算、加入新方法、增加解释“亲切”相迎了。
一审，二审……连续到了七审，直到后来他发现我的那篇文章的篇幅已经严重超过了一篇普通文章的篇幅，于是“哭”着（想象中）告诉我：“非常感谢你耐心忍受我的诸多次提问，并无比耐心地回答了我所提的这些问题。我很愿意有更多的这样的交流，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说，我必须接受你的文章了！”
那时，我给修改稿取名有个习惯，就是在原稿上加日期和简单标注，直到最后一次的修改稿，文件就在那儿，但是怎么也打不开了。一查原因，原来是文件名太长。也是从那儿开始，我才明白我那种取文件名的方法是多么的愚笨实诚，一如它的主人。
春节将至，把“新年愉快！”的“稿件”投给久违的朋友们，你，一定要，读一千遍，审一万遍啊！这是我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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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报》 (2014-01-25 第6版 博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