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见习记者 于思奇
最近,入选“20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的《吉陵春秋》由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引进到大陆正式出版。该书作者李永平是来自中国台湾、出生于英属婆罗洲的作家,也是“一百强”中唯一一位没有进入大陆读者视线的“遗珠”。
《吉陵春秋》其实是李永平20年前的旧作,当时一经出版,就好评如潮。王德威、龙应台、齐邦媛、刘绍铭、余光中、颜元叔等人都对该书赞誉有加。
“遗珠重现”的背后,也折射出港台文学在大陆出版骤热渐冷后的一些思考与策略。
《聆听父亲》是第一只螃蟹
最近几年间,张大春、齐邦媛、西西、蒋勋、朱天文、唐诺等的著作都在大陆图书出版界“全面开花”。大陆读者也对港台作家从陌生到如数家珍。
虽然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大陆从文学创作界到出版界对港台文学都有所关注,也有出版社出版港台文学丛书,但是影响并不大。随着本世纪初,两岸三地文化交流的日渐频繁,变化也逐渐显现。大陆新一代出版人和读者,不再将港台文学创作看做是一个孤岛,开始将它置身于华语创作之中。
2008年,《聆听父亲》成了大陆出版界吃的第一只“螃蟹”。
该书出版单位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世纪文景编辑沈宇向《中国科学报》记者讲述了其中的始末:“当时,我们的编辑已经发现读者有港台文学作品阅读的需求,知道他们希望通过文学作品更多地了解港台。”
但是编辑们认为,20年间未见新港台文学作品的大陆读者,还是希望看到港台与大陆之间有联系的作品。否则他们之前的阅读和生活经历将不足以支撑他们读懂作品。于是他们选择了以家族史方式写家传故事的《聆听父亲》,因为这容易唤起大陆读者的共鸣。
除此之外,沈宇告诉记者,选择该书还有另外的原因:“港台人会因所处位置不同,有一些与我们不一样的观点,也会有一些诸如总统府、外交部等他们约定俗成的称呼,这使有些图书很难通过出版审查。”
选择张大春的《聆听父亲》,就体现着世出版方吃螃蟹的智慧,因为该书作者张大春祖籍山东,是“台湾外省人第二代”,且政治面貌属泛蓝阵营。
当然,张大春在台湾文学界地位较高,作品被各阶层广泛接受,这些也是该书在大陆一炮而红的助力。
自此以后,港台文学出版热潮袭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北京贝贝特、新经典文化、上海九久读书人文化、漓江出版社等出版单位都加入到港台文学出版的行列,这是当初摸着石头过河的世纪文景不曾想到的。
港台文学的独特之处
“没想到市场能变得这么大,我们以为人们对港台文学作品感兴趣。”沈宇最初也颇为意外。
当然这偶然间也有必然。
从事港台文学创作的人都涉足过影视、音乐等其他领域,身份比较多元。比如张大春不但写过剧本、为音乐填过词,还在出版社当过编辑,现还在电台当主持人。比如朱天文是台湾著名电影导演侯孝贤的御用编剧。早在1983年,她就凭借与侯孝贤合作改编成剧本《小毕的故事》,获得第20届台湾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奖。
在沈宇看来,身份多元的他们,在文学作品还未与大陆读者见面之时,就凭借其他领域内的成绩在大陆读者面前“混了个脸熟”,甚至有了固定的粉丝。
“看过她编剧的电影,感觉不错。现在她的书来大陆了,当然也想看看。”这或许道出了一部分大陆读者的心理。
文学是一面磨得很亮的镜子,能折射出当地的社会生活发展。由于港台社会经济发展较早,城市化进程较早,呈现出的社会面貌更加多元,使得很多大陆读者希望从阅读港台文学作品中借鉴经验。
破解出版之困
如果说自《聆听父亲》出版,港台作家在大陆图书市场有一个所谓的补偿性反弹,那么,从2012年开始,大陆读者的补课似乎就已结束。
“这两年港台文学作品市场热度明显下降。”沈宇说。
在他看来,港台文学作品就像是一种矿藏。在港台地方较小、产出并不丰富的情况下,过度开发很容易带来快速的衰落。
沈宇举了个例子:“比如有作家写了8本书,4个出版社各抢2本,在两年内把他们全部出完。我想,很多人不会再想读他的书。因为一个作者几十年的生活积淀就在这些书里,而一个人的作品风格又比较接近,甚至会有重合的部分,所以短时间内总是读到这些东西,很多读者都会读厌。”
引进新作家的作品看似解决了这一问题,但又产生新的难题。“因为他们在大陆的影响力很弱,引进他们的书籍,出版方需要花费很大力气做宣传。而他们的作品积累还不够,很难稳定在一年出一部作品,等他下一部作品面世时,读者很可能都已经忘了他是谁。”
而与此同时,随着两岸三地文化交流的进一步放开,大陆读者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他们想读到最新最全的书。
基于读者的这种心理,目前,沈宇所在的世纪文景都是引进一些特别的书。比如,在台湾已经绝版多年、不易买到的书;比如虽在台湾出版过,但在大陆出版时会对内容进行最新增订的书;等等。
今年在内地出版的《吉陵春秋》就属这种情况。而且与一般的港台作家不同,出生在英属婆罗洲沙捞越邦古晋市(今马来西亚)的李永平,除了台湾情怀、大陆情怀,还有着婆罗洲情怀。这也是世纪文景另辟蹊径的破局之法。
骤热过后的港台文学正在逐渐回归理性,既不像几年前那样火爆,也不会是从前那般绝缘,而是走上细水长流出精品的道路。
《中国科学报》 (2013-06-21 第14版 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