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通讯员 周炜 吴雅兰
今年教师节，浙大重奖两位教授，两人分别拿到100万元的“心平奖教金”。他们不是学术“大腕”，也不是某某“领导”，而是坚持二三十年本科教学的一线普通教授。一位是讲了二十多年《数学分析》的老师张振跃，另一位是主讲《电路原理及实验》、《工程电磁场与波》、《近代电磁场》等课程30年的老师姚缨英。这一“新闻”引发了众多媒体的关注。在浙大校园内，这同样是一则引发热议的“新闻”。
一位校友的愿望
说起“心平奖”，源自一位浙大校友的提议。2011年，浙大1983届校友段永平出资设立的“心平奖教金”。在段永平看来，大学的老师应该有更多的精力去关心学生的成长，但在这方面，目前已有的奖励和鼓励措施还太少。段永平说，设立奖教金的事“很值得做”，并且是他非常愿意做的一件事。学校原本建议段永平连续设奖10年，但段永平决定将时间延长至20年。
去年，“心平奖”评出了首届8位得奖教师。评选办法规定，校领导不参评，而一线教师，只要有30年以上教龄，在浙大任教10年以上，都可以是候选人。每年4月，学校开设了专门的心平奖教金评选网站，公布基层单位推荐的提名人，由全校教职工、应届毕业生实名投票产生最终人选。学生的网络投票数是决定最终获奖人的最大因素。
今年和去年的变化，是“贡献奖”由一位变成了两位。这一变化，也使得这一奖项更加吸引众人的眼球。而在浙大校园内，老师们的议论反而显得更加客观和平静。
被放大的导向
“去年教师节浙江大学开出首个百万元奖励，今年教师节同时开出两个百万元奖励，还产生了很大的社会反响。有若干高校教务处处长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仅凭教学奖励百万元，这是真的吗？”浙江大学本科生院常务副院长陆国栋说，科研活动无疑是最“赚眼球”的事，而“心平奖”的出现，为的是体现一种导向，鼓励更多的教师把精力投入到人才培养中。
“教与学是大学校园中最基本的关系。”陆国栋说，在大学的重要职能中，人才培养就像农业，重要性不言而喻，但由于成才的长期性，往往不易产生即时的轰动影响；科学研究就像工业，比较容易量化，比较容易得到直接的回报。“如果把学生比喻成一颗种子，她的成长需要土壤、水分、养分、阳光、空气、季节等等，至于未来长成什么样则取决于诸多因素，大学教育只是为学生的未来打下一个基础。而教育恰恰就是没有明确即时回报的事业，设立巨奖有助于营造重教学的氛围。”
重科研、轻教学的现象，并不是中国“一家之难”。在国外高校，为了平衡这层关系，很多大学进行了制度上的设计，鼓励科学家投入教学工作。浙大教育学院顾建民教授举例说，一票否决制、教学大纲上网等做法，在国外已经形成了较好的保障效应。但整体上，大学教授投入教学的“觉悟”会高于国内大学。“尽管他们也面临着与我们类似的考核体系，但在这样一种文化下，教学已经成为一种自觉。”顾建民说，在这种自觉还没有形成的阶段，巨奖也是一枚机制上的“重磅炸弹”。将来，倡导教学自觉、积淀教学文化，除了设计奖励还需要更多的制度保障。
“除了鼓励以外，更重要的是起到了一个‘号召’作用，引导最优秀的人才来上课。”教育学院教授吴雪萍认为，第二届“心平奖”评选之所以能“一石激起千层浪”，是因为两位百万奖金获得者都是多年在一线从事教学工作的普通教师，不带“长”的，这样大家就明白，这个奖跟自己有关系，导向作用的影响范围就更大了。
“以前不管什么奖，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武装’领导，时间长了，普通群众的积极性会受到打击。”吴雪萍说，而这次两位普通教师的获奖具有标志性意义，这让普通教师感觉到，“教学这项看似平凡但很有意义的工作被认可了，或者说，以前只有学生认可，现在学校和社会也认可了。教学不光是课内，课外还要答疑，要找学生谈话等等，这些都是要花很多精力才能做好的。当老师觉得做这些‘难以量化’的工作是值得的，当教书育人真正成为一种天职，提高教育质量也就有希望了”。
这是一个起点
“身为研究型大学的教师，我们绝大部分人眼中的一流教授，是那些能拿到大项目、作出大成果、写出有影响论文的高显示度人才。” 邱利民是浙大能源系的一位教授，也是浙大青年教授联谊会的会长，在他看来，科研优先的观念已渗透到教育教学的方方面面，但近几年，浙江大学的情况在慢慢发生改变。
浙大2009年开始推行的人事分类改革，设立了“教学科研并重岗”和“教学岗”，让一心专注教学的教师也有和科学家一样的晋职晋升通道，并在岗位津贴与教学投入上设置了“绑定”关系。2011年，浙大“求是特聘教学岗”首批聘任的6位教授到岗，在未来4年聘期内，这些以给本科生教学为主业的教授，将享受与教育部“长江学者”及学校最高层次的“求是特聘教授”相同的待遇。
“重奖一线教师引起社会关注，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起点。它所表达的，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这个起点，离我们教育改革要达到的目标、离改变我们担忧的教育现状的期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邱利民认为，人才选拔和青年教师引进首先评估的是科研能力、科研业绩和学术发展前景，至于是否忠诚与热爱教师这份光荣而神圣的职业，是否具有教学能力和热情，却放在相对次要的位置。“可以说，我们是按照未来优秀科学家的标准在选择今天的大学教师，而这两份职业对人才的要求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中国工程院院士、浙大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郑树森，是今年“心平奖”教金的候选人之一。“我成长的每个阶段，都遇到了很有敬业精神、关爱学生的好老师，他们让我懂得，招了学生就应该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爱护、培养他，不能放任他，而把学生当作劳动力绝对是不应该的。”他深知一个好老师对于一个学生的重要，“作为一名好的老师，你要给他最新的知识，最好的技术，做人做事的道理，跟病人沟通的技巧，教他用爱心和技术治疗病患……”
“好老师与优秀科学家合二为一往往需要经过长期的艰苦磨炼。但我依然认为‘重奖’是一个好的起点。因为我们最终要解决问题，‘理念’必须靠‘分配’来体现。从这‘一百万’起步，科研和教学的权重慢慢达到一比一了，到那时，我们也许可以自豪地说：‘教学科研并重’了。”邱利民说。
《中国科学报》 (2013-10-10 第6版 动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