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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中科大92岁专家赵灿熙获俄工程院金奖 |
历时15年确认亳菊具有抗疟作用 |
赵灿熙(华中科技大学供图)
记者4月22日从华中科技大学了解到,92岁高龄的感染科专家、该校同济医学院教授赵灿熙因在中医治疗热带病的研究领域的“科学、教育和出版活动中取得突出成绩”,被俄罗斯工程院授予2021年金奖。
赵灿熙自1956年从武汉同济医学院(现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毕业后即留校,致力于中医治疗热带病的研究,并取得了系列成就。他在全球首次发现中药芜荑中的成分亳菊具有良好的抗疟作用,鉴于目前恶性疟疾产生了普遍的抗药性,该发现有望成为疟疾治疗的补充。
从“一把草、一根针”到600多种中药图谱
1951年,赵灿熙考入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1956年毕业留校在附属同济医院工作,之后成为一位消化道疾病专业的内科医生。
为响应国家发出的“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号召,赵灿熙1970年参加农村巡回医疗队。“一把草、一根针”,一行六人,赵灿熙任队长,到湖北罗田一边开展巡回医疗,一边学习民间的治病方法。
赵灿熙对于植物有一种天生的向往,而物产丰饶的大别山,对于初次接触中医的赵灿熙来说,简直是一座中医药的自然博物馆。在那里,他们换了四个卫生所。而每换一次卫生所,他们就安排一次上山认药的任务,医疗队中的一位老中医蒋洁尘成为他认识中草药的启蒙老师。
那时条件很艰苦,他就用草棍自制标本夹,将收集到的中草药用草棍固定住,再用毛笔描摹出每一种草药的样子,最后竟积攒了600多种中草药的素描样本,同时还收集了一些民间治疗疑难杂症的单方。这些都为他开展中医药研究打下了基础。
异国他乡“公交车上的研究员”
回到医院后,他在中药研究室开始了中医药的研究,如三七治疗心绞痛的理论依据,同时还将一些中药应用于临床。
1979年,赵灿熙考取德国洪堡基金会奖学金,次年到德国图宾根大学热带医学研究所学习热带病。当时,血吸虫病在中国农村,特别是湖北还很常见,所以他确定的研究方向为中药治疗血吸虫病。
赵灿熙知道,中医中所提到的虫病并不等同于西医中的寄生虫病,但当时可借鉴的资料极少,所以他只能通过翻阅典籍,查询了许多传统医药治疗虫病的中药。最终他携带了26种中药,在异国他乡开始了中国传统医学的研究。
在图宾根,他穿梭于热带病研究所、生理生化研究所和药物研究所,被戏称为“公交车上的研究员”。幸运的是,很快研究就有了发现:传统中药——苦楝根皮有抑制血吸虫发育的作用。这一结果让其导师也对中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考虑到瑞士已生产广谱治疗寄生虫的新药,且疗效好副作用少,导师建议他转为恶性疟疾的研究。因为彼时恶性疟疾已经产生严重的抗药性,对新药之期盼求之若渴,若能发现具有抗疟作用的中药,无疑具有极大的临床价值。于是,中药抗疟成为赵灿熙此后的研究新课题。
中药抗疟 新方法带来新可能
在导师的指导下,他将带去的26种中药进行提取,并对疟疾、睡眠病和血吸虫病的动物模型进行实验研究。
古籍中医文献曾记载常山具有抗疟作用,20世纪30年代已有药学家从常山中分离出三种具有抗疟作用的生物碱,但因为服用常山后有呕吐作用,未进入临床。
“不能就这样放弃,”赵灿熙决定另辟蹊径。他采用虫血症、疟原虫总数、红细胞及原虫各自的酶谱变化为标准来判断常山的疗效。结果显示常山乙醇提取物对于抗氯喹株及氯喹敏感株疟原虫、红细胞内期疟原虫及组织培养的恶性疟疟原虫均有良好效应,值得进一步研究。
在人工培养的恶性疟疾病原体的治疗研究中,他发现,在培养基中,当常山提取物脓毒为每毫升3毫克和333毫微克时,分别于第二天和第五天可将培养基中的疟原虫全部消灭。随后,赵灿熙又将常山乙醇提取物与抗呕吐药物合用,在对实验动物家鸽的观察中发现,这样可以明显地减轻或完全消除呕吐副作用。
尽管常山的抗疟作用是已知的,但由于采取了与过去不同的观察方法,从不同角度验证了它的抗疟作用,无疑给常山用于临床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能,该研究成为赵灿熙的博士毕业论文,也为其之后的研究奠定了基础。
“美国人曾在几千种药物中寻找治疗疟疾新药都没有成功,赵先生却在短时间内从中药中找到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创举。”托品根大学疟疾研究室主任荣克评价。
赵灿熙在实验室的工作场景(华中科技大学供图)
历时15年 确定亳菊有抗疟功能
如果说中药常山的研究是验证了前人的研究成果,那么芜荑抗疟的研究则是全新的发现。在开展常山研究的同时,他还在小白鼠身上开展了26种中药抗疟的动物实验。
“带来的26种中药在动物疟疾模型上做抗疟观察近半数的时候,还没有发现有效的中药,我几乎预感到实验失败了。”在忽然观察到中药芜荑时的抗疟功能时,赵灿熙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数据:治疗组仅看到稀稀疏疏的个别拥有疟原虫感染的红细胞,而对照组感染率高达30%。这是全球首次发现芜荑具有抗疟功能!
而且,这组对照在重复实验中得以证实。在进一步的动物观察中,芜荑乙醇提取物对于抗氯喹株及氯喹敏感株疟原虫、红细胞内期疟原虫及恶性疟疟原虫都有良好效果。
兴奋之余,赵灿熙又开始进一步思考:芜荑由大果榆及菊花加工而成,其抗疟作用到底来自哪一种中药?此时德国的学习已经结束,赵灿熙回到同济医院,刚好医院成立热带病研究所,他的研究得以延续。
进一步的动物研究证实,大果榆及其同属植物榔榆均无抗疟功能。赵灿熙研究的重点旋即指向了菊花,但到底是哪一种菊花呢?
“中药名称同名异物者屡见不鲜,给研究工作造成了不少麻烦”,中药研究之所以困难,还需要做中药鉴定。赵灿熙举了一个常见的例子,马兜铃在中医处方中武汉用的是马兜铃植物的果实马兜铃,在南方有些地方用的是百合的果实,在四川则用的是贝母的果实。所以常常出现此“马兜铃”非彼“马兜铃”的情况。
“菊”在中国栽培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且随着培养及选择技术的提高,菊花品种也不断增加,明代《菊谱》中就记载了220个菊花品种。
越是接近真相,越是需要谨慎小心。赵灿熙开始不断收集不同品类的菊花,甚至还包括自采的野菊花。每得到一种菊花样本,赵灿熙就会奔赴实验室做对比试验。最终,一种来自安徽的菊花表现出与芜荑相同的抗疟功能,该成果经湖北中医学院中药鉴定研究室鉴定为“亳菊”。
至此,从发现芜荑具有抗疟功能到确定其抗疟功能源自亳菊已15年。
回顾自己抗疟研究的15年,从一个纯粹的西医,到被国际认可的中医药研究的大家,赵灿熙走了一条与普通医生完全不同的道路。“中医学凝聚着中华民族的智慧,中医的研究需遵循中医的规律,终有一天,中国会走上一条有自己特色的中西医结合之路。”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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