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耀

我常常思考，为什么人到中年的我尚且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而很多年轻的研究生甚至中小学生的好奇心还远不如我呢？实际上，很少有人对好奇心本身产生疑问，这恰恰是创造力的分野。如果你对好奇心本身有过好奇，那么就是一个高创造力的人。

好奇心促使人思考。前不久有个新闻说，新高考指挥棒下，高考时选择物理科目的考生数量急剧下降，为此物理专家和教育家们纷纷站出来说要保护物理学，要改革高考的赋分制度等等。无论如何，物理是众所周知难学的科目。但物理真的难学吗？我认为不是，而是基础教育里物理课的教学方法和课程安排有问题。

如果我是中学物理教师，我会这么讲：从宇宙图景的科普开讲，从现在流行的大爆炸理论开始，宇宙如何度过孤独的数十亿年，逐渐膨胀为许许多多星系，星系里有各种各样的星球和黑洞，恒星有哪些种类，恒星内部发生着什么，如何由高度简并的粒子分化出来质子、中子、电子，在什么情况下它们组成原子核、原子、分子，直至宏观物质，这些物质为什么会不停地动，运动作为世界的本原其理想模式是什么。诸如此类严肃而全景式的科普会打开孩子们对世界的好奇心，而学物理是解释物质世界的最基本方法。中学物理教学为什么一定要从匀速直线运动开始？就因为这个是牛顿提出来的？有人对这种延续了几百年的物理教学方法质疑过吗？反正我没听说过。但是，如果我们不质疑，就不会有更好、更适应现代科学水平的教学方法，如果“物理难学”成为人群的固定思维，将直接影响到基础科学的发展。

用这个例子来说明，好奇心是求知欲的根源，而求知欲会提出一个又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好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要明白做事情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好奇心所提供的，这是一个完整的圆。

我们都不想在简单重复的枯燥生活中老去，我们还有追求。好奇心、求知欲会推动我们向目标前进，即使这个过程是艰难的。创造本身就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创新需要坚持，需要不断克服压力，抗压力差的人很难走到彼岸，他的好奇心只是原始的那种。没有目标的好奇心也就是八卦而已，这种八卦的好奇心才会害死猫。

创新者所面临的首先是要不断克服自己内心中对未知情况的畏惧感，其次克服生活上的不舒适感，然后还要无视外界的非议，这个过程需要强大的内心。但是，如果把目光放到最终的目标上，过程就会感觉更容易。巴西生物学家塞缪尔·库尼亚与我的观点一致。他把自己研究生物和微生物的视频制作出来，在Youtube上播放。

天然的科学家与职业的科学家在对待开放性上是不同的。前者的研究完全出于自己内心对知识的渴望，后者的研究更多出于对利益的追求。因此，职业科学家虽然很赞同研究合作中的开放态度，但更重视保护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这个该如何平衡。接触不同文化对保持开放态度很重要，中国的科学家还是应该多走出去交流。交流是横向的，交流需要横向思维。

人需要多方面的素养才能有足够的横向思维，而横向思维就是想象力，想象力不仅可以让人创造，也可以使我们面对困难时纾解压力。假如学生不把考试当作一种测试，而是当作一次能力展示的机会，那学习是不是会觉得轻松？假如我们不把工作当作人类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我们的研究是否会更有趣？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就需要运行另外半个大脑的CPU。逻辑思维让我们有条理，形象思维让我们设法打断逻辑链条，重组信息，以便于产生新的想法。

因此，科研人员需要文学和艺术修养，文学就是要让人处于想象中，而艺术就是让人愉悦，那么一旦头脑中的信息被重组成让人愉悦的构想，不就是我们所需要的创新吗？

对好奇心如此好奇，能把好奇心如此阐述，我都佩服自己的文字能力，可是我小时候除了画画儿以外并没有特殊的地方，什么时候我的好奇心就像打开瓶盖的茅台酒一样四溢了呢？读研究生！我发现真的有太多可以发现的东西。20年后，我发现只要保持好奇心，真的有很多钱可以赚。

感谢Ａ型血的母亲和B型血的父亲把我这个AB型生在了1972年（鼠年）的六月初（双子座），对好奇心的探究让我更深刻地了解自己和自己的职业，也让我和读者分享关于好奇心的好奇。

好奇心对我来说是与生俱来的素质。无好奇，不求知，毋宁死！

（作者系中科院西安光机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