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继续往上走，来到2300米处，这里是马尾松和青冈树组成的针阔叶混交林，突然听到“mian,mian”的叫声，像羊叫，这正是我们所期待的声音——是川金丝猴群发出的。

■赵序茅

前几日，我去四川调查川金丝猴的种群数量，第一站来到唐家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晚上住在水池坪保护站。第二天一早，在向导马叔的带领下，我和师弟师妹一起沿着剪刀沟上山找猴。

沿线河流里有鸟儿很多，常见的有白顶溪鸲、红尾水鸲、褐头鹀。红尾水鸲尾巴不停地翘起，好像是在向同伴打招呼。白顶溪鸲犹如参加晚会的贵妇，头戴一顶白帽，蓝色外套，红色裙子，红白蓝搭配老成而干练。与之相比，褐头鹀那褐色的外套，就显得简约而不简单。

我们从山沟上去，沿着山梁往上爬。地面雾气很大，前段时间山里一直下雨，地面湿漉漉的，非常滑。

一路走，一路发现动物的痕迹。没走多久，在山坡平坦的草地上，我们发现一处颗粒状的粪便，比羊粪略大，判断为羚牛的粪便。随着生态环境的改善，唐家河保护区羚牛的数量增长迅速。看到遍地新鲜的粪便，我们不由紧张起来——如果我们和羚牛在这密林中相遇，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场景？它们将怎样看待两条腿行走的人类？在这片土地上，羚牛才是主宰。无论是从数量、体重，还是力量，我们都无法和它们相比。

山坡上一片片被翻耕的土地，那是野猪的杰作。在一堆剑竹旁，我们发现了野猪的巢，它把竹叶堆积在一起，铺垫在下面。没想到粗狂的野猪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走到山坡处，山核桃树和荚蒾树郁郁葱葱，和绿色的背景融合在一起，活脱脱一幅油画。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一个山梁，发现了金丝猴的粪便。根据粪便的颜色，我们判断猴群不久前到过这里。继续往上走，突然听到前面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如同平地里的惊雷。这很有可能是川金丝猴折断树枝发出的声音。到了2100米处，果然发现了一段段被折断的新鲜树枝，树皮已被刨去。这是金丝猴的杰作。金丝猴爱吃新鲜的树皮，它们把树枝折断，截成20厘米左右的树枝，而后把树皮啃得干干净净。

有了活动的痕迹，说明不久前它们在这里待过。我们继续往上走，来到2300米处，这里是马尾松和青冈树组成的针阔叶混交林，突然听到“mian，mian”的叫声，像羊叫，这正是我们所期待的声音——是川金丝猴群发出的。循着叫声，我拿出望远镜，发现一群川金丝猴在山顶上活跃。中午正值猴群休息，此为一个绝佳的寻猴时机。为了不惊动猴群，我们格外谨慎，顾不得湿漉漉的地面，身子贴在地下，一点点向前移动，大有当年黄继光的味道。快到山顶，我们做了最后的观察——最高的那棵马尾松上，有两个黑色的身影在晃动，那是川金丝猴在打架。这是我们第一次在野外如此近距离看到野生川金丝猴，心情激动又兴奋。我们匍匐向前，湿漉漉的草地打湿了衣服，顾不得这些，前面的川金丝猴让我们忘却了一切。

突然传来“jia，jia”的声音，不好，这是川金丝猴的警报声——尽管我们如此小心，还是被猴群发现了。在这密林中，人类的视力是无法和川金丝猴相媲美的。它们世世代代生活在密林中，早已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更何况它们活跃在树上，占据地理的优势。树上的猴子开始纷纷转移，它们在树枝间移动得非常迅速，在地面上活跃的猴子也纷纷往树上跑，对它们而言树上才是最为安全的庇护所。几只大公猴比较淡定，它们等其他猴子都转移好才往树上爬。猴群虽然惊慌，但是撤离的时候非常有秩序。

当时，山上弥漫着大雾，加上茂密的树林，能见度不足十米，我们仅仅能看到一个个猴子的身影。不过，猴群并没有走远，它们在附近觉得安全的地方逗留。为了不长时间打扰猴群，我们必须快速下山。此时，天上又下起了小雨，下山的路也不太看得清，一不小心我摔了个满地找牙的跟头，下了山才发现我的头被树枝刮破。晚上回来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已经没有力气，但还需要把数据录好，照片整理好。第二天一早，我们还要到另一个地方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