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朝晖

郭文革

■本报记者 韩天琪

从打车、吃饭到购物、美甲，“互联网+”这把火烧得正旺，如今这把热火也烧到了传统的教育行业，“互联网+教育”正成为一种新的求知途径。公开资料显示，腾讯自今年2月开始，在4个月时间里投资了三家在线教育公司，分别是新东方在线、ABC360伯瑞英语与猿辅导。

与传统教育机构的教育方式相比，在线教育具有效率高、方便（打破了时空限制，可碎片化学习）、低门槛、教学资源丰富的特点。基于上述优势，加上移动互联网不断普及，政策利好“互联网+教育”，我国在线教育市场迅速发展。但在这一片“前景看好”的评价背后，存在不少令人忧虑的现象。

民间资本引入在线教育应遵循市场规律

对于目前几大互联网公司纷纷投资在线教育产业的现象，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表示，我们原有的教育过于单一和呆板，有多样性的投入和办学主体出现，整体上是有利于改善我们的教育生态的，“民间资本进入在线教育行业还要看具体投资人的理念和运作，总体上来看，这一类投资基本上可以说是‘资本家办教育’，而不是‘教育家办教育’。很多在线教育成立得快，消失得也快”。

相关数据支持了储朝晖的这一判断。截至2015年底，我国约有9500家从事互联网教育的公司，经过对其中400家在线教育平台调查发现，能实现盈利的平台仅为5%，收支平衡的平台为10%，亏损平台占比70%，其中还有15%的平台死亡。

“很多在线教育公司运营背后遵循的是市场规律，在市场浪潮中能够生存下来，说明其经历了检验。家长和学生最终需要的是教育而非资本。如果它不能符合学生的学习需要，它就会被淘汰。有一些在线教育公司资本运作的意味很大，但如果没有教育的内涵，受众不会拿钱去买只有互联网框架而没有教育内涵的东西。”储朝晖表示。

在线教育=教育公平？

社会和学界有一种观点认为，有了互联网，教育公平的问题就解决了，可以真正实现知识的无界限传播。但在储朝晖看来，这种想法过于简单化，“互联网作为一项技术，为教育公平提供了新的机会。但这个机会是不是能得到实现，还有其他制约因素。”

在在线教育普及的过程当中，与发达地区和社会上层相比，偏远落后地区和城市中的弱势群体较少从在线教育中得到更好的教育机会，可以说使得受教育人群“强者更强、弱者更弱”。

储朝晖表示，目前在线教育的现状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话语体系。“从事在线教育的人有的对互联网很熟悉，但对教育不熟悉；有的人懂教育但不懂互联网；还有一部分媒介传播者，既不深刻地懂得教育，也不深刻地了解互联网。”

储朝晖强调，教育的不公平主要是由资源分配和权利的不平等造成的。所谓的权利不平等指的是村民和市民的权利不平等，互联网的出现恰恰有可能放大这种不平等。“如果村民和市民的权利是平等的，互联网就有可能更加促进这种公平。互联网本身只是一个媒介，还要通过公平的制度设计才有可能发挥作用。”

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郭文革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我国不同地区地面通网的差距很大，由于地区发展差异造成的技术壁垒有可能会造成新的教育不公平现象，但是教育不完全等同于网络技术。“在某种程度上，发达地区也是在做试验品。从2000年左右的互联网泡沫到2012年的慕课，在一轮一轮的互联网新技术大潮中，在线教育也处在不断探索的过程当中。在这种大背景下，在线教育的发展模式并没有一个成型的方案。”

对待网络教育公平问题，郭文革认为国家不是要不断加大在线教育的投资，而是加大基础设施投资。“如果不局限于现有课程的视角的话，网上的教育资源现在已经相当丰富了。促进教育公平的第一步是大力加强基础网络建设，而在线教育应当被看做正处在教育创新和探索过程当中。”

在线教育质量参差不齐

很多在线教育从业者认为，在线教育要遵循互联网思维，注重用户量，认为只要用户量上去了，不愁没钱赚。正因如此，目前在线教育市场“同质化”现象严重。许多在线教育平台的免费视频大都靠复制，没有原创，更没有优质内容，质量参差不齐。

在线教育的教学质量如何评估？最直接的检验标准是学习者的体验反馈。记者采访了几位体验过在线教育的青少年。“交互体验差”“没有学习氛围”“缺少效果评价体系”是普遍感受。“听网上的课，是一个人在家里上课，很容易受到干扰，集中不了注意力从头听到尾。”部分学生家长则认为：“使用电子产品进行学习，容易分散注意力，我担心在线教育会让孩子过早地接触电子设备，沉迷其中。”

起不到良好的教学效果，市场自然会受到影响。在线教育的优势在于对学习者没有限制行为，用户可以随时终止学习，而在以娱乐为主的网络休闲时间中，在线教育很难留住用户，也难以保证用户的学习效果。对在线教育企业来说，这是目前难以解决的一大“痛点”。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之一，用新东方校长俞敏洪的话说就是，“虽然连接了学生和老师，但是中间没有场景”。

建设国家级在线教育智库

郭文革认为，在线教育现在真正缺乏的并不是投资，而是国家级别的高水平智库。“比如美国就有很多民间机构来充当智库角色，彼此之间也有市场竞争。这种竞争可以被称为知识市场的竞争，各种观点都有发表的空间，在被选择的过程中反复碰撞，最后筛选出最好的知识，这种知识如果普及了的话，更能够加速全社会的教育转型以及整个社会的配套制度，这才是我国目前在线教育发展的根源和核心。”

除此之外，郭文革认为在国家鼓励民间资本投入教育事业的大背景下，应切实做好市场规范和对投资者进行教育。

“在线教育市场目前出现的一些乱象并不是在线教育的问题，而是资本市场的有序管理问题。与其他互联网商业的运作模式和影响相比，在线教育的流程更长，其产业链与商业产业链也是不一样的。其问题相对来说要复杂很多，要与社会结构转型密切联系在一起。”郭文革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