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灰扑扑的石头,在马志飞眼中也是一个个能讲出故事的“生命”,“它们告诉我们当地地质的状况,也给我们讲述地球的变迁。”
■本报记者 袁一雪
因为《石头记》,作者马志飞最近火了。这本书籍从人文与科普入手,讲了一个又一个关于石头的故事,引发了人们对矿物的浓厚兴趣。
在《石头记》最后所列的参考文献中,不少书籍名称乍看似乎与石头并无关联,比如沈括的《梦溪笔谈》、徐霞客的《徐霞客游记》、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以及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但马志飞却说,这些古代的书籍对于石头或者说矿物都有涉猎,都属于中国古代博物学观点中“地”学的内容。
在浏览了数本相关书籍后,马志飞因为这本兴趣所致写下的《石头记》,也让他踏上博物学之路。
地质跨界的一次尝试
马志飞是北京市地质研究所的地质工程师,从事地质勘查与地球物理勘探研究工作。给予他地质最初启蒙的是他的父亲——一位中学的地理老师。甚至他的父亲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的提点会给孩子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在高考报志愿时,马志飞毅然选择了地质专业,而非当时热门的金融等专业。“我父亲当时希望我选择其他专业,我一定要学地质,最后他只能尊重我的选择。”马志飞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
在别人眼中枯燥且无趣的地质考察工作,在马志飞眼里却有着无与伦比的乐趣:“去野外勘探最有意思,可以远离城市的生活。”而那些灰扑扑的石头,在马志飞眼中也是一个个能讲出故事的“生命”,“它们告诉我们当地地质的状况,也给我们讲述地球的变迁。”
为了充实自己,马志飞不放过任何碎片化的时间,特别是乘坐地铁通勤路上,通过手机关注着与地质相关的新闻。“慢慢收集这些知识,经过思考后融入我的知识体系。”
也因为博览群书,马志飞的知识并不局限于地质学,进而在无意中迈入了博物的大门。“所以当有出版社的编辑找到我谈及书籍出版时,经过探讨,我们决定将书籍的主题定为矿物,并在其中加入人文故事。”马志飞对记者说。
人文故事并非马志飞擅长的领域,他平时积累的知识给了他帮助。在谈到祖母绿时,他提到“这不是祖母喜欢的那种绿”,进而引出祖母绿的来历;在写到“方解石”时,他从哈利波特的隐身斗篷入手,并告诉读者这种想法并非凭空捏造,2011年美国与新加坡的科学家就利用方解石研制了“隐形斗篷”……
为了与收藏品书籍相区分,整本书不仅描写了矿物的收藏价值,还特别辟出两章撰写矿物的金属提取及其药用价值,其中有些也加入了马志飞自己的理解。比如在表述雌黄与雄黄时,马志飞指出古人对这两者认识的误区,即古人认为,雌黄只出现在山的阴面,雄黄只出在山的阳面,因此得名为雌黄与雄黄,但实际上前者的化学成分是三硫化二砷,后者是硫化砷,并非按照山阴山阳之地而分;在雄黄与雌黄的章节最后,马志飞也不忘提了提人们认知中雄黄酒的来历与药用价值,同时解释了“信口雌黄”中“雌黄”的释义。
将科普知识融入故事
为了及时将生活中学习到的知识以及自己的一些思考记录下来,他在科学网开了博客,并且经常更新。一开始,他也会在博客中发些牢骚:工作忙、环境艰苦……“后来有朋友跟我说,总是展现地质工作辛苦的一面,还会有谁喜爱这个专业呢?”马志飞转念一想确实如此,“然后我就从一个极端转向了另一个极端。”
“另一个极端”就是充分展现矿物之美的道路。欧洲有句谚语:如果说石头是上帝随手捏的,矿物晶体是上帝用尺子精心设计出来的。为了将上帝设计的“精品”用更生动的语言表述出来,让更多人喜欢,马志飞力求从文学角度或者新闻角度介入,将科普知识融入故事中。
也是在不断知识储备中,马志飞对于矿物的理解越来越深入,他发现,不论中西方对于矿物的认识都与文化分不开。在西方的传说中,每个月都有一块生辰石,每块生辰石的含义不尽相同;而且,现在人们也熟识的关于婚姻纪念日的一些说法也与矿石有关,并且从西方传入,譬如银婚、金婚、钻石婚、蓝宝石婚、红宝石婚等。“有些国家甚至还有自己的国石,像澳大利亚的国石就是欧泊,罗马尼亚的国石则是琥珀。”马志飞补充道。
不仅西方的矿石文化可圈可点,我国的矿石文化也是源远流长。“四大名著中,都提到过石头,特别是《红楼梦》也称《石头记》,其中的人名都离不开矿物,像薛宝钗、贾宝玉、林黛玉等的名字中均有宝、玉二字。”马志飞举例道。而且,在古代文人墨客中,佩戴玉佩、篆刻印章等也都是传统。“甚至在形容一个人的时候也离不开矿物,温婉如玉、小家碧玉等。
矿物的发展脉络更是对中西方文化差异的体现。“很多人都认为,西方人的科学体系是了解微观,而我国古代的科学体系则以认识世界为主。这一点在矿物的应用上也有体现。”马志飞举了个例子。在西方,人们用矿物制造了玻璃,安装在房屋墙壁上,一来透光,二来不论是向外张望还是向内窥视揭示一览无遗;但在我国,发明家们用类似的矿物做出的是瓷器,不透明却有着不断创新的美,“就好比东方人含蓄内敛的性格。”马志飞说道。
每一块矿石都是活的
与矿物有关的故事,马志飞可以举出无数的例子,与其他学科有关的地质学博物的故事。马志飞说,在我们中国传统自然知识体系中的四大学科天、地、农、医中,每一门类都包含了多种学科。“我国古代的科学书籍基本都是汇编,像《山海经》《天工开物》《徐霞客游记》等都集合了古代劳动人民的集体智慧。我想博物更像是一种哲学思想。”他将这种思想看作中国最朴素的博物观。
在马志飞眼中,每一块矿石都是活的。“只要你认为研究的对象有生命,它就能赋予这项研究新的意义。”
《中国科学报》 (2016-12-23 第6版 博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