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进入了“跨”经济时代：跨境、跨界、跨业、跨时。我们可以以“四跨”的维度来看地区和企业。可以肯定的是，从“0跨”到“四跨”，“0跨”者弱，“0跨”者亡；“四跨”者强，“四跨”者胜。

■吴乐斌

我们已经进入了“跨”经济时代。

首先，跨境。世界上的物质存在于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谓之曰废物甚或毒物，存在于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谓之曰资源甚或宝藏。经济活动源于世人互市。互市就是改变物资存在的时间和地点。世界各地自然环境资源的差异，社会发展快慢与文化的多样性，赋予了人类社会跨地域经济活动经久不衰的动力。

跨境的经济活动可能要追溯到中国的郑和下西洋（马可·波罗的活动当属于个人旅行，且存疑），他从1403年到1428年间曾7次下西洋，其航海的规模之大和技术的先进程度都达到了当时世界之最，但是，对世界历史和格局影响不大，对世界经济发展贡献不大。正如西方学者所说，他“莫名其妙地开始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这可能要归因于他的行为缺乏长效体制机制，既不属于市场驱动的企业行为，也不属于寻求未知的科学探索，从中国的历史角度看，那是明成祖个人意志的体现。但是，此后发生的故事就不同了。克里斯托弗·哥伦布（意大利航海家，先后移居葡萄牙和西班牙），相信大地球形说，认为从欧洲西航可达东方的印度和中国。在西班牙国王支持下，他先后4次出海远航(1492—1493，1493—1496，1498—1500，1502—1504)，并于1492年10月11日发现了美洲大陆，也因此奠定了他的历史地位。此后，葡萄牙人费尔南多·麦哲伦作出了重要贡献。1519年9月20日，麦哲伦在西班牙国王的资助下，率领一支由5艘帆船266人组成的探险队，从西班牙塞维利亚港起航，开始了他名垂青史的环球航行，于1522年9月6日返回西班牙塞维利亚港，完成了历时3年的环球航行。麦哲伦船队的环球航行，用实践证明了地球是一个圆体，更重要的是开启了世界贸易航程。

哥伦布与麦哲伦为后来的世界贸易奠定了基石，也为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埋下了根源。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经济一体化，是指遵从统一法规的经济活动。1945年二战结束后成立了联合国，在联合国的框架下，人类社会进入了世界经济一体化的快速通道。1948年，关税及贸易总协定（GATT）设立的当年世界贸易的总额就超过了世界GDP的总额。从那时到今天，世界贸易总额与世界GDP总额的差额一路攀升（见图）。

跨国公司是跨境经济活动最活跃的主体。跨国公司的销售额占全球GDP总量将近一半并且还在增长（见表）。

近年来，跨境经济活动催生了一系列的国际组织，我把它们称之为跨国经济体。一类是地缘性结盟，如：欧盟、APEC；一类是根据经济发展的程度或性质不同而聚类，如：OPEC组织、OECD组织、G7、G8、G20、金砖国家。如今，地球是平的，地球是一个村。如果一个企业还没有进行全球资源的整合就一定是一个不强、不大、不优的企业。

第二，跨界。不同界别之间的交流、交叉、交易，不同行业之间的合作、合资、合并。典型的是创新链、产业链、资本链的联动。世界上三链联动最活跃的地区首当美国硅谷地区。硅谷地区本是一片农庄，先是斯坦福夫妇创办了斯坦福大学，斯坦福大学起初相当于中国的中专，二战后迅速崛起，现在是国际知名的一流大学。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斯坦福大学的学生和校友们创办了一大批国际一流的高科技公司，这些公司现在的年销售额为2.7万亿美元，吸纳的就业人员达到540万人。按经济总量算，相当于世界经济前10强的国家。更有甚者，这里的企业是世界经济发展的引领者，早期的有惠普，现在有思科、雅虎、谷歌、脸谱等等。这里是科技金融最为密集和活跃的地区，在创办企业的同期，诞生了KPCB，Mayfield等一批基金投资公司。上世纪80年代，第一家科技银行硅谷银行在这里问世，现在50%的风险投资机构支持的美国高科技公司，是硅谷银行的合作客户。例如谷歌、苹果、思科、脸谱等；2013年风险投资机构支持的64%的IPO公司，是硅谷银行的合作客户。2014年70%的CNBC全球最具潜力的创新公司50强企业，是硅谷银行的合作客户。

世界上三链联动最典型的企业当属高智发明（Intellectual Ventures）。高智发明公司以经营知识产权而知名于世界，其创始人内森和爱德华都是曾与比尔·盖茨一起创业的微软高管，内森是首席技术官，爱德华是首席架构师。在微软，内森遇到了同样对专利有深入了解的爱德华。两人共同创立了微软的专利组合，到今天，微软已经是世界上拥有专利最多的公司之一。2000年5月，两人离开了微软，共同创立了高智发明公司。微软、英特尔、索尼、苹果、谷歌这些高科技公司都是高智最初的投资者。在募得50亿美元的资金后，高智收集了将近七万笔专利资产，从核能到镜头无所不包。高智的商业模式，就是用资本链作支点，撬动两端的创新链和产业链。它的资本链就是三支基金，一支是IIF，一支是IDF，一支是ISF。三支基金各有分工，其中，IIF以收购别人的专利然后构建专利池，专等侵犯专利者上钩，所以它经常起诉一些大公司，也因此招人非议。IDF主要经营与别人合作的5000个专利和全世界5000个最具创新活力的科学家网络。ISF主要支持本部的实验室研究工作，通常是需要交叉学科合作的世界经济社会发展的难题。后两支基金通过专利转让、专利许可、专利入股等方式赢利，也可以通过量身订做的创新服务而赢利。

第三，跨业。人类社会的发展逐步拥有了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由于技术水平的不断提升和社会利润率归零的叠加作用，第一产业第二产业虽然贡献了人类社会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但是，在GDP中的地位逐渐下行，现在世界经济发达体主要以第三产业为主。第一产业基本淡出投资者的视线，在这种背景下，联想控股逆袭而上，投资建立了农业板块，构建起特有的“三全模式”：全产业链集成服务平台、全球化技术资源布局和全程控制的品质管理体系，致力于打造消费者信赖的安全高品质的农产品和食品。在这里，“全产业链”就是“跨业”，从农业生产到食品加工，到产品销售和商业服务，到收购兼并等金融手段助推。联想农业以水果、果干、果汁、果酒为主打产品，掌控了品牌独占的种植品种权，领先的种苗繁育中心和工程技术中心，海内外5万亩种植基地，全国分布的五大产地仓储分选中心，六大销售物流配送中心，覆盖全国的全通路渠道营销网络，使企业迅速实现了可观的赢利。

第四，跨时。我们迄今为止所认知的世界是四维的，由三维空间和一维的时间构成。时间是世界存在的根本。时间是客观的、无情的、恒速的，时间是人间一切喜剧的根源，也是一切悲剧的根源。经济活动怎么能跨越时间呢？300多年前，现代企业制度诞生于欧洲，原本需要上百年才能解决的重大投资等诸多难题，通过股份制企业的“股份”机制短时间内解决了。荷兰的股市投资者使人类社会实现了第一次时间的跨越，把一个个体或几个个体原本需要很多年才能完成的资本积累在一瞬间完成了。1996年，美国诞生了纳斯达克资本市场，把一些没有盈利但前景看好的技术创新类企业放到了资本市场，让投资者用今天的钱换成明后天的钱并实现巨大的增值，结果市场很火爆。美国的创业板使人类社会实现了第二次时间的跨越，把一项原本需要很多年探索才能尝到回报的创新提前让大家分享了。股市是我们经济活动实现跨时的工具。工具很好，用得好不好，看谁用，怎么用。菜刀，厨师用菜刀做菜，罪犯用菜刀砍人。世界上最懂、最会用创业板的是美国股市投资者，他们懂得如何寅吃卯粮，他们愿意为一个好的创意买单。纳斯达克市场上有许多生物医药企业，企业有新技术但没有盈利，股市却很好，这样，一批科学家成了亿万富翁，然后继续做科学家，快乐地、潇洒地继续投入科研。一批投资者挣钱了，后一批投资者又接踵而至。一个科学家有一个很好的创意，如果靠自己的钱做研究，可能要等到猴年马月，但是经过创业板融资，不仅拿到了组织更多科学家共同来做科研的资金，而且通过创业板唤醒了全社会，创造和开拓了市场。创业板把科学家、金融家、企业家、销售员、消费者拴在一条生产线上，实现了时间的跨越。但是，1998年前后，美国股市投资者把创业板用过度了，跨越时间跨狠了，掉到沟里了。欧洲股市投资者要保守一些，不认创意认产品，企业有产品和销售额了，投资者愿意投资，企业才可以上市。香港股市投资者更保守，不认创意，不认产品，只认利润。这样，香港的创业板总是不温不火。中国大陆的股市投资者，什么都不认只认投机，所以中国创业板，也包括主板市场，像过山车，跌宕起伏。

2016年的中国政府工作报告中再次提出了新经济，让我们感到欣慰。新经济就应当是以创新为灵魂，以创业板或股市为工具，以高新技术企业为载体的经济。

检验真理的标准是实践，让我们以“跨”经济的眼光来看企业。中国出了一个马云，牛遍了世界，以至于有人认为他是外星人。他牛什么，因为他创办了阿里巴巴。阿里巴巴，风卷残云般横扫了中国的实体店，让中国所有的大型国有商业银行都低下了高傲的头。据悉，他又要降伏刀枪不入、长生不老的“三桶油”。可以说，他如今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攻无不克。阿里巴巴凭什么？它在中国开创了互联网+的商业模式和商业时代，凭的就是四“跨”。跨境，它的股东是以软银为首的外资，借鉴或复制的是亚马逊的商业模式，让国人在家就享受“坐地日行八万里”的出国购物；跨行，零售业跨金融业，传统服务行业跨现代服务行业；跨业，从第一产业跨第二、第三产业；跨时，在美国纽交所成功上市，募集了巨额资金。一个企业实现了“四跨”，又恰逢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阿里巴巴的商业模式像是火，政府的政策像是风，火借风力，风助火势，风风火火，越烧越烈。烈火过后是什么？我们拭目以待。

我们可以以“四跨”的维度来看地区和企业。可以肯定的是，从“0跨”到“四跨”，“0跨”者弱，“0跨”者亡；“四跨”者强，“四跨”者胜。

（作者系中科院国科控股董事长）